发觉他的窘迫,他紧闭双眼,紧紧抿着的嘴唇却仍微颤。“没事,大家别怕,都散了吧。”步之遥叫远处围观的员工们离开,对保安说,“他不是。”“这位先生是我的……”她的声线平静又沉稳,“朋友。”他微微抬起的头,在听她说“朋友”时无力垂下。保安们扶起周以寒,不停向他道歉,步之遥吩咐道:“带他去我的休息室。”“不必了。”周以寒挣脱保安们的搀扶,羽绒服帽子盖住眼睛。他的眼睛只看脚下,步伐虚浮无力,浑浑噩噩离去。她默然,半晌,步之遥开口:“你们没错,在履行分内职责,今天是我失误,我该事先告知你们的。”分手那天,她藏了张支票在周以寒的枕头下,他来找她,是要归还她那张支票。何必呢,她按下电梯,前往停车场。宴会上,项德辉难掩喜悦,隆重介绍他刚认回的小儿子,以他老牌渣男的特性,不用说大家就都知道小儿子的来历。长桌旁,沈霜端着酒杯和太太们社交,一口银牙要被咬碎:“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和商界的朋友们聊过,步之遥来到太太们这边。她开腔嘲讽道:“伯母,您的脸还用打啊?不是您自己凑上去,让伯父打的吗?”丈夫出轨成性,成天去捉奸的沈霜早已歇斯底里、尖锐敏感,不光视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为假想敌,还把儿子捧上天去,瞧不起步之遥,嫌谈恋爱是自己儿子吃亏。没少被沈霜找茬挑刺,步之遥每次都冷酷回怼,主动攻击也越发娴熟:“多简单啊伯母,离婚呗,您要提离婚,伯父肯定同意,他快乐了,您也用不着受气了。您说说,您都当了二十几年的笑话了,再不离,可真够j——”可真够贱的。“你!”沈霜仪态尽失,她瞪着步之遥,一脸的扭曲。大象踩蚊子,纯属碾压局,步之遥转而跟太太们说些客套话,等项鸣泽聊完找她。天不遂人愿,来人是项逾泽,他话里带点讨好,劝她:“小遥,你别跟我妈一般见识。”“你比她还难受,怎么了?哦,我懂了。”步之遥靠近项逾泽,面露笑意悄声道,“当时我爸妈要生男孩,你怎么说风凉话来着?说我惦记他们家产,男孩继承家业正常,叫我别矫情,反正婚后你不会亏待我。”她最后悔没早认清项逾泽的本质,没早跟他决裂。端详着酒液折射的色彩,她又笑:“现在矫情的,我看是你吧?雷劈到你头上,你知道喊疼了?”“姐姐,我来晚了。”项鸣泽打断项逾泽要出口的歉意,来陪步之遥,“刚我爸带我认识他朋友去了。”他对外也叫项德辉“爸”,提起父亲时,眼中孺慕之情不似作假,把父亲看作人生唯一的、迟来的温暖。暗暗赞叹项鸣泽的演技,步之遥忽略项逾泽,专注和项鸣泽聊:“小泽,过两天我们公司庆功宴,你也去,我要带你认识我朋友。”听步之遥叫他“小泽”,他生物学上的哥哥露出诧异之色,项鸣泽模仿他最纯真的笑:“姐姐,你高估我了,爸带我认识的人很多,我怕我记不住。”“但我能记住你最好的朋友。”他站位挡住项逾泽,只余自己在步之遥视野里,“你喝酒了,我送你们去看电影。”凌晨有电影首映,步之遥和夏初柔相约,晚上连看两场,项鸣泽说要送她们,她说好。宴会散场,她去休息室找早到的夏初柔,两人坐电梯到停车场。“遥遥,我……”夏初柔正想和步之遥吐槽期末复习,冷不丁瞧见车前躺着个人,还满脸是血,被吓得惊叫,“妈呀!”“遥遥你别去,我去,小泽你稳住她。”身为医学生,她立刻恢复理智,上前查看。会意,项鸣泽拉步之遥转过身,背对她的车:“姐姐别看。”刚才的场景很像车祸事故现场,唤醒步之遥心底的阴影,幸好有他们陪伴。身边的项鸣泽还处于青春期,在长高,只比她高一点,今天是他第一次穿西装,却全无局促拘谨,如一株挺拔的云杉树。她死死攥住口袋里的车钥匙,小声说:“谢谢小泽。”“他为什么躺在那,想讹姐姐吗?”项鸣泽保持高度警觉性,他叫住夏初柔,“小柔姐,你陪姐姐先上车。”讹人的多半欺软怕硬,他拳头够硬,不怕被讹。“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等你们。”步之遥解锁手机,递给夏初柔,“小柔,帮我调下行车记录仪。”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进行处理后,将伤者抬走。救护车驶离停车场,两人一块回来,步之遥问:“怎么回事?他伤得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