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残疾人算什么本事啊?而且我觉得咱们讨债也就是个生意,不至于把人逼得这么……”张朋看看手上的传单又看看梁颂,想要斟酌措辞,却反倒越说越词不达意,“而且何群他们的信息素也太嚣张了。”屋里的人是个beta,何群他们不会浪费信息素去压制他。他们释放信息素完全就是讨债骂人的连锁反应,跟动物打架之前全身的毛都会炸起来一样。张朋也是个alpha,被这股气味弄得烦躁又难受,心里暗暗羡慕beta就是好,看他哥,跟没事人似的。就是天生在体力和战斗力上不占什么优势,否则何群他们也不敢那么嚣张。“你也知道讨债是生意。”梁颂瞥了张朋一眼,“做生意,没有讲良心的余地。”张朋噎了一下,但他知道梁颂说的是对的。他们都是天星公司的员工。说是“公司”,其实不过是□□帮派为了顺应新时代社会发展给披的一层皮罢了。公司表面上是做金融的,其实分成好几个“项目组”,负责南城市的民间借贷、地下赌博一类业务,这么多年来和警方一直相安无事,完全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但至于罩着他们的是谁,张朋这些小喽啰不知道,也不敢问。梁颂几个月前才从外地来到天星,却在短时间内就赢得了峰哥的赏识,直接取代犯了事的老李成为凤安区一带民间借贷的负责人。要没点手段、心不狠怎么能这么快上位呢?张朋总是会忘记这一点,他通常只记得梁颂把刚来城里打工、被骗光了所有钱踌躇无措的自己带进公司的好。他“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要我说,直接在小哑巴放学路上打个埋伏,卖进‘东城’算了,多少还还能回个本儿。”又过了一会儿,骂劈了嗓子的何群带着火气踹了一下门,气急败坏地说。“他?”梁颂淡淡扫了墙上的传单一眼,琥珀色眼睛的少年正无辜地盯着他,“会所里永远不缺大路货,你打错算盘了。”“那每次来他都不在,你说怎么办?”何群急了。他和几个兄弟是老李留下来的人,对这个乳臭未干的新老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更不明白张朋一个alpha怎么会愿意对beta言听计从,真是丢alpha的脸。“人在里面。”梁颂把烟掐灭,没看何群。“不愧是梁哥,你会算卦?”“茶几上碘伏瓶子都来不及盖,边上药棉还是湿的。”梁颂指着窗户说。张朋哼了一声:“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瞎还是傻。”何群被当众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不好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到邻居门口堆着的几桶油漆上:“哥几个去把油漆都给我开了。”“你要泼油漆啊?”张朋拦在他们面前,都快无语笑了,“私动他人财物还弄得到处都是,回头人要是告我们扰民,你自己把底裤卖了赔钱。”“赔钱?我借他们十个胆!再说小哑巴上了法庭能说什么,他又敢说什么?”何群不屑地笑了一声,“梁哥你看着啊,这回保准把那小子引出来。”“你拿什么引……”张朋还想阻止,却察觉到身后投来一道微凉的目光。他回头一看,是梁颂。“得嘞,一起看戏。”张朋笑了,走到梁颂身边,看着何群他们“叮叮咣咣”地拆油漆桶。片刻后。油漆泼在铁门上发出“哗哗”的声响,像瓢泼的大雨骤然来临又消散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们的怒骂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小哑巴,这回不在家算你走运,下次碰上活撕了你!”……他们这就走了?苏乐生不相信这帮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但外面确实再没有一点声音。他还是头晕目眩,努力定了定神,等自己紊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下来一点,才猫着腰走到墙边,警惕地探头往外看去。却猛地撞上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精致的眼睛。浓眉如锋,高高的眉骨衬出深邃的眼窝和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扬,漆黑的眸子在看见苏乐生的一刻闪过寒光,让他想起灰狼捕捉到猎物时的神态。哪怕是凤安区地下拳场上最穷凶极狠的拳手也未曾给苏乐生带来过如此强大的冲击和威慑。脑海中混沌的感觉瞬间被驱散,他几乎忘了呼吸,甚至能听见自己神经绷紧时发出的危险声响。然后他看见男人薄唇微抿,竟然泛起不达眼底的笑意。苏乐生这才注意到,不光眼睛,眼前人的长相也格外出众。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线条让他看起来有种很强烈的异域感,几乎不像亚洲人。英俊到极点,却又有种摄人心魄的凛冽气质。他握着拖把的指节泛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男人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眼睛往身边轻轻瞥了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