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了以后,我才觉得西红柿炒蛋好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空气在一片饭香和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沉默。苏乐生对梁颂的话感同身受,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要是人和小橘一样简单就好了,有块排骨就能开心起来。苏乐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往梁颂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又舀了一大勺西红柿炒蛋。梁颂一怔,看看自己碗里的菜,又似笑非笑地看看苏乐生。苏乐生被他看得脸上一阵莫名其妙的发热,想把排骨夹回来,却被梁颂用筷子拦住。“怎么了?”梁颂宝贝地护着那块排骨,眼里有苏乐生很喜欢的那种少年般的笑意,“这是你给我的,不许反悔。”【那就快点吃,不知道还以为你用眼睛吃饭。】苏乐生把筷子撤回来,埋头飞快地扒饭。“我这就吃。”梁颂乖乖地去啃排骨,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2004年6月5日。】苏乐生不知道梁颂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顺手答了。【你呢?】“2月25日的。”2005年2月25日?苏乐生心算了下,梁颂正好比自己小八个多月。小八个月也是小。苏乐生一想到梁颂比自己小、经历的事却半点不比自己少,心里就酸酸的不是滋味,补偿似的又给梁颂夹了两大块排骨。“你别老给我夹,自己都没吃多少。”梁颂受宠若惊又有点不好意思,也给苏乐生夹了两块,忽然突发奇想似的问了一句,“说起来,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哥哥哥哥!平心而论,梁颂的要求其实挺正常的。他本来就比苏乐生小,不叫哥哥难道叫弟弟?而且小时候家里还过得去那阵,苏乐生也曾经缠着苏兰问过,什么时候再给自己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无论从哪个角度,苏乐生都没有理由拒绝梁颂的请求。但他就是觉得羞耻,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他耳廓一阵发烫,失神地咬着筷子头,可怜的竹筷子上留下一圈细细的牙印。“不可以吗?”见苏乐生沉默,梁颂垂着眼睛抿了抿唇:“要是不可以的话就算了,你别有心理负担。我就是觉得你处处照顾我,所以才想……”【想叫就叫,又不是没叫过。】苏乐生忍不住打断梁颂。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梁颂委屈或者不开心的样子,每逢这种情况必定缴械投降。“真的?那我叫了。”梁颂放下手上的碗,笑着凑近苏乐生,小心又珍重地唤了一声:“哥哥。”温热的气息拂来的时候,苏乐生差点没把手里的碗扔到地上。梁颂以前的确不是没喊过苏乐生“哥哥”,却从没一次像刚才这一声一样,让他从耳朵到心窝里都酥了一下,连托着碗的手指尖都发麻。这太反常了,苏乐生有点慌。刚好自己杯子里的茶水见了底,他手忙脚乱地起身去端杯子准备续点水,脚却在椅子腿上绊了一下。“小心!”梁颂眼疾手快地抓住苏乐生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苏乐生无声地惊呼,在轻微的失重感中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梁颂身下那张历史悠久的椅子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力量,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而自己正因为惯性的原因,以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姿势,坐在梁颂大腿上。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几乎鼻尖挨着鼻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苏乐生能看见自己惊慌的倒影。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按在梁颂胸膛上。隔着两层衣料,结实肌肉和有力的心跳的触感仍是那么鲜明,让他掌心都发痒。苏乐生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察觉到鼻端的木质香气陡地变浓,像被酿成了酒,让他醺然晕眩。没有任何一种香水的气味会变调。这就是信息素的味道。毫无预兆又不合时宜地,苏乐生脑海里再次浮现这个念头。碎片似的回忆蓦地串联起来。苏乐生想,自己真正分化那天在拳场擂台上闻到的,会不会也是梁颂的味道?尹嘉澍和绿毛刚一冲梁颂发火,就像见了鬼一样变得脸色惨白,是不是也是被他的信息素压制了?但这又说不通。因为自己回到家的时候,梁颂才刚刚在走廊上醒来;更别提无论是尹嘉澍还是绿毛,好像都没提起过任何和“信息素”有关的字眼。如果是被信息素压制的话,他们应该闻得到对方的味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