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凝着她眉眼定定瞧着,单手握着茶盏,在知摇看不见的角落,指腹有些躁动不安的抚着茶杯壁,力道逐渐加重,直将指腹的血色挤压成白。
知摇被他盯着,仿佛有千万柄薄剑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让她浑身不适满是压力的感觉再次袭来,不安地拨了拨垂在肩头的发丝,尽力跟他错开视线。
刚刚还教育她盯着别人看不礼貌,现在自己是在做什麽……
罢了罢了,看在他是个八分好人的份上,不计较。
再就她这修为,计较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知摇额上冷汗又开始悄然流淌,脑海中飞速旋转琢磨如何破局离开,余光却瞥见男人擡手按上眉心,闭目似在强忍什麽。
必然是她刚才不礼貌的行为将他惹怒了,这会儿正在克制呢。
知摇悄悄往后退了退,打算随时跑路,就听得男人微沉的嗓音。
“茶喝完了,你走吧。”
知摇如蒙大赦,当下撑着身子站起,扭头就往外走。
行至门前,听得身后衣袍簌簌,男人起身理了衣袍褶皱紧跟着她踏步行出。
“云行师兄留步,不必相送。”一步走出门外,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知摇像是从牢笼脱逃,心头豁然开朗,回头沖着云行一礼。
云行向前迈出的脚步顿住,看了她一眼,在她擡眸前收回视线,等她转身离去,複又擡眸,追寻她背影。
知摇缓步下台阶,似是在思索什麽越走越慢,等行离屋子几米远后突然止步回头,望着那还是跟出来相送的身影。
“若我日后有所成,或许与旁人无关,但定与师兄有关,是你先前对我说的话,才让我做了那些决定,无论你是有意无意,都于我有恩。”
包括前世,他于万千混战人中淩空飞来,一剑刺向夺走她性命的沈云星。
那兴许是他因为其他缘由而杀了沈云星,但也于她有恩。
知摇站在原地,郑而又重的沖他行了一记礼,“知摇,在此多谢云行师兄。”
言罢提步离去。
风徐徐吹过,旁侧细长的柳枝条被扬起,遮住知摇离去的身形,等枝条再落下,前方已然空无一物,唯剩空旷的道路。
云行心下仿佛跟这路一样倏然一空,穿着月白的袍子停在原地,仍旧望着知摇方才站着的位置。
“我与你早就有关了……只是你不记得了。”
他口中喃喃念着,擡手抚上胸前心口处金线缝制的刺绣。
是一只知了,趴在一片树叶上。
心口处又痒了,紧接着化开点点酸涩。
他从袖中摸出饴糖送入口中,转身回屋,将佩剑取出。
铮的声利剑从剑鞘拔出,寒芒四射,映照他眼,没有波澜,没有情绪。
她便是每每对上这麽一双眼畏惧的想逃。
不是该让她远离他,而是他该远离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