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悲悯地看着他。“罗加,在这里不能哭,风雪太大会冻瞎眼睛。”“熊老以前常说‘我们爱什么,到头来就会毁在什么上面’。”琼恩说,“没那么严重,我是认为,我们爱什么,就会被什么所困扰。”“然后你怎么办?”罗加问。“继续困扰”琼恩道,“但坚守誓言。”两人穿过练武场,雪下得大了,“等到积雪深达五十多尺时,我们就不方便在地面上走动了,要走地下的隧道。它们蜿蜒曲折,被弟兄们称之为‘虫道’。夏天的时候,没人走这些,只有老鼠横行,到了冬天,连接黑城堡各处的只有这些通道。”琼恩呵气成冰地说。雪花一簇簇落在他的斗篷帽子上。那样的日子快到了吧,罗加想道。史塔克家的箴言“凛冬将至”在这里体现的森冷现实。史坦尼斯和罗加带来的军队经调派,分为了几批,每批有三百卫兵和十个黑衣兄弟,分别进驻长车楼、灰卫堡、石门寨、冰痕城和深湖居。剩余的人手在绿卫堡和黑城堡守卫。长城上每日组织巡逻队沿城视察,一天三次。这一日清晨,长城上的号角声悠长地响起,环墙上的哨兵们一动不动地站定,转头望去,呼吸结雾。号声退去,人们拿起枪矛,沉默地换位,侧耳倾听,这让人不堪忍受的无尽静默没有延续多久,第二声号角又响起了。野人来了,但是只有两人两马,一把胡子的那位自称“巨人克星”托蒙德,另一位是塞外野人之王曼斯·雷德。曼斯·雷德亲自带人前来,说他们要求和谈。曼斯·雷德中等身材,双腿修长,体格精壮,肩胸宽阔。他曾有一头褐色长发,但如今已基本变为灰色,他的嘴角也已爬上了笑纹。他的外貌并不起眼,是一个喜欢音乐的中年男子。他走进来时,大厅里的诸人已经就位,琼恩坐在正中央,卡特派克、丹尼斯梅里斯特和伊蒙学士在他一旁;罗加和史坦尼斯还有几位龙石岛的爵士坐在侧边座位;另一侧边是艾德公爵和几位北境贵族。“欢迎前来,曼斯·雷德大人”琼恩开口,指了指桌上的红酒和燕麦面包,“请慢用。”曼斯·雷德笑了笑,不喝那酒,拈起一块面包嗅了嗅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雪诺大人,几日不见,你可安好?”托蒙德倒是端起酒壶,倒满了自己的角杯,自顾自喝起来。琼恩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们拖家带口远道而来,想必也清楚目前的生存危机,那么话不多说,我们可以谈一谈双方的条件。”琼恩对曼斯雷德开门见山。“远道而来,确实,”曼斯雷德却像是不着急,他一副追忆的模样,“我们穿过风声峡,那是一长串名副其实的峡谷,漫长而曲折,时而环绕连绵起伏的风雪群山,时而成为不见天日的隐蔽峡道。我们还走过霜雪之牙,那是诸神所造最为残酷无情之处,风如剃刀,在寒夜中发出尖啸。树则寥寥无几;小径上方常悬层层岩片,边沿挂着冰柱,远远观之,好似雪白的狼牙……”“……但是你们没有领略过其中的美,阳光在覆着薄冰的瀑布上闪耀;山间草坪长满秋日野花,有蓝色的冰心花、猩红明亮的冰霜火、赤褐金黄一人高的笛手草;还有历经风蚀的天然石桥,两边除了无尽长空,什么也没有……”罗加侧过脸去看琼恩,他的嘴角紧绷,神色郁郁,在他被俘之前侦察队的弟兄都死在了那片寒冷残酷的土地,琼恩跟他讲过。在风声峡,外号“侍从”的黑衣兄弟戴里吉独自一人留下殉死为他们断后,琼恩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是他手脚并用直上峰峦的背影。还有伊班和石蛇,他们渺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垠的霜雪之牙上。然后是断掌科林,他的死……罗加忍不住怨愤地盯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曼斯雷德。“这位小少爷似乎对我的话深有感触”曼斯雷德看了看罗加,笑着说。“你放肆”身边的安德鲁爵士怒道,“这位是我们七大王国的国王陛下”“自由民从不对青绿之地的人下跪”曼斯说。“那就拿上你的剑,我们去外面决斗”安德鲁爵士站起来。曼斯雷德没动弹,“你决斗胜了,我也不会下跪”他说,“我带来的人也不会。他们都是自由的。”“安德鲁爵士,坐下吧”罗加开口吩咐。罗加看向曼斯雷德:“你们在你们的那片土地上实行劫掠文化,长期自相残杀,那是你们的生活方式。死亡的威胁逼到了眼前,才让你们在塞外集结一起。若是你们选择过了长城来到这一片青绿之地,要奉行哪一套规则才能适应接下来的生活,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