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然一直认为,周拓行跟何川舟,都是在恋爱这件事上极欠缺天赋的类型。他们没有任何技巧,所以接触时总是小心翼翼,谨慎试探多过于开怀热情。
当然,如果非要在两个人里面做比较的话,周拓行还是要更聪明一些,毕竟他愿意花费时间、精力,不厌其烦地做一些可能无法实行的计划。这对于视时间为生命的科研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付出。
他不知道这种类型的相处方式能够持续多久,不过他看出了周拓行在摸索过程中的缓慢改变。那种适应的过程有时让陈蔚然都会感到疲惫。
过多的顾虑、过多的忖量,将相处当做课题一样地进行研究。周拓行的笨拙里透着郑重、体贴、忐忑,有着世俗标准下绝大多数的优点以及一小部分的缺点。
问题是爱情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公式。即便周拓行做到再多,也未必会带来正向的发展。
当然,这种改变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起码对他这个合伙人来说,除却最初一段时间的消极怠工,在何旭的旧案水落石出后,周拓行对工作的热情陡然提高。不仅主动申请加班,还亲自督促项目组的其他同事加快进度,以此向陈蔚然提出涨薪跟奖金的要求。
周某笨蛋说是为了赚钱,陈蔚然为此苦思不能求解:跟何川舟这样的对象谈恋爱,有什么方面能够造成这位兄弟的经济危机的?
周拓行的想法显然不是他能预料的,从对方时不时向他咨询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就可以看出。
差不多是五月下旬的那段时间,周拓行来他办公室跟他讨论研发项目下一阶段的功能改进问题,陈蔚然临时接了个电话。
等他好不容易应付完父母的催婚问题,抬起头,发现周拓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带着一脸冥思苦索后的凝重,认真询问:“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带舟舟去见一下家长?”
陈蔚然愣了一下,斟酌再三,告诉他一个普通人应该会做的决定:“要不然还是见一面吧。不用多深入的交流,随便吃顿饭就好了。”
周拓行竟然追问了句:“为什么?”
陈蔚然硬着头皮道:“这样可以减少以后的很多麻烦。”
周拓行沉思会儿,点头说:“那还是算了吧。”陈蔚然仿佛被呛了一口。
你他妈当我是错误答案来排除吗?
周拓行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见他们一次就是非常棘手的麻烦。”
周拓行的家庭关系堪称艰巨,是陈蔚然无法理解的存在。
周拓行既没有在那个家庭里感受到过温情,也没有获得过太多经济上的帮助。倒是在跟陈蔚然合作开公司后,由于少部分交际圈的重合,继父跟母亲开始对他更关注一点,面对外人时,也会自发地将他视作是自己人。
然而那种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无所适从,也没有任何要改善彼此关系的计划。
他不希望何川舟面对跟他一样的窘迫与尴尬,也不在意是否能获得对方的认可与赞同。
所以不用见面是最优的选择。
可惜的是,现实没有周拓行分析的那么美好。
六月下旬的某一天,周拓行比以往更早地到了公司,一脸沉郁,对着电脑发闷火,敲键盘的声音隔着扇门都能在外面听见,加班到晚上十一点还没下班。
陈蔚然走进去问他:“怎么了?&ot;
周拓行唇角紧抿,从屏幕上抬起视线,一脸灾难地道:“我妈跟我妹妹来了。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前几天周拓行频繁接到母亲的电话,对方跟他说过几天要来a市旅游,顺便去他家看看。
周拓行旁敲侧击地建议她提前定好酒店,或者把身份信息发给自己,他可以帮忙预约。
周妈妈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隐晦地告诉他,“会有惊喜”。
周拓行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皱着眉头把信息删除,回复了一句,“不用了,我忙得没有时间。”,试图以此拒绝所谓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