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奕深觉得自己恋爱了,真的。如果不是这样,根本无法解释,这些天来他比青春期少女还要敏感脆弱的心思究竟因何缘故。表面看,两个人还是和过去一样相处,大部分时候很和谐,不和谐的时候睡一睡就万事大吉了。但实际上,如今的自己早失去了曾经安于当下的心态,常常因为方永新一句话,一个举动,就陷入情绪的泥潭。小芸帮了个忙,他便控制不住思维发散,开始对未来惴惴不安。方永新沉默地端倪了管奕深好一会儿,直至确认他又不知不觉钻了牛角尖,无奈地叹一口气。拉起他的手,直接带进车库。反锁门,关了灯,宽敞的空间立时被笼上一层蒙蒙的灰,是一种极有安全感的氛围。将人推上副驾驶,三两下放平了座椅。等到微凉的指尖往腰腹滑去,管奕深才一个激灵,拉回思绪。很显然,方永新也许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低落,但绝对知道怎么做能使他迅速恢复过来。“我不是……唔……”下意识推抵的话语最终融化在黏糊糊的哼唧声中。方永新每每做这种事的时候,都好像在完成什么指标一样,格外体贴投入,每一个步骤都照顾着管奕深,让他舒服。白净的脸蛋染上薄薄绯红,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旦闭上眼,淡漠与疏离的气质便轻易消失不见。而这张优雅面庞与生俱来的禁欲和美好,则再无遗漏地展现。这般认认真真地同他接吻,最是令管奕深欲罢不能。如羊脂玉般莹润修长的手慢条斯理解开皮带扣,就要往里探去。“嘶——”的一声倒抽气,竟唤回了些许清明。迎着上方专注而柔情的目光,微怔过后,心脏却宛若被针扎一般,轻微刺痛起来。身体难耐而渴望,手却遵从大脑的指令,蓦地拦停。“方永新……在你眼里,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是单纯的包养关系?”男人动作一顿,脸上写着不明所以,仿佛这是个根本不用回答的问题。“那你别对我这么好了,”管奕深苦涩地牵动嘴角,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在侥幸什么,“哪儿有金主像你一样,这么卖力讨好小情人的。”“要是把我惯坏,等所有事尘埃落定以后,我舍不得走了,怎么办?”方永新一下子拧起眉峰:“你想走?”“是啊,除了搞垮邱翰林,我也没什么留在京城的理由。”管奕深别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半是自嘲地调侃。“所以别对我太好,否则我以后找个男朋友,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得有多大的心理落差。”紧蹙的眉头打成死结,方永新直接拔高了音调:“你还想找男朋友?”“不然呢?总得找个和我差不多的吧。”“你的销售圈子我不懂,管理公司我又不会,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报仇,硬要融入上流社会,不是自取其辱吗?”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涌上鼻腔的那一阵酸楚,扮出早就看开了的态度。“我知道我们俩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也从没打算让我多了解你。”“这么些天,你想起来了,就来看看我,想不起来,一个电话都懒得打。”“我想主动找上门,可你到现在连住哪儿都不肯说,是生怕我干预太多,扰乱你的生活吧?”这些听起来无情的话,两个人心照不宣就够了,何必还要说出来,给彼此难堪?管奕深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自我囚困的怪圈。不断徘徊于甜蜜与苦涩的泥沼,磋磨神经,倒不如让方永新给个痛快。或是彻底断了念想,或是稍微还可以有那么一丁点的展望。方永新直直看着他,抠着真皮座椅的手攥紧,眸色变幻几番,许久都没有说话。随着时间推移,车厢内的空气一寸寸冷了下来。连心跳都变得缓慢。沉默的对峙最能切割意志,直至管奕深开始呼吸困难,几乎颓丧到底,方永新才突然有了动作。毫无征兆的,伸手掏出他的手机。点开备忘录,指尖飞快按动,敲好一连串字符,再塞回裤兜里。“我的公寓地址。”清淡贵气的嗓音一如往常,不知是否错觉使然,竟从中听出微末隐忍的轻颤。“工作日我经常加班,周六周日也要应酬,晚上一般会空下来,你可以那个时候来找我。”管奕深一愣,有点不敢相信,方永新会如此轻易地妥协:“你不怕我们的关系曝光?”“那你想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