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绥却抢先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直直插-入那人面前的柱子上。他整了整衣袖,抬步走至大厅,面前之人一一为他让路。燕绥语气平缓,“跑啊。”“怎么不跑了?”八方客平日里招待的多是三教九流之人,楼上的贵客虽然多是达官显贵,但是燕绥这样的风流人物居然今日也来了这八方客,却也是着实少见。燕绥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在帷帽之上轻轻叩击了一下,“既然不跑了,那刚刚的话,再在本侯爷的面前说一遍。”那人死死扣住自己的帷帽,趴跪在地上,“燕小侯爷,草民刚刚……只是被鬼迷了心窍,都怪草民嘴上没把,冒犯了侯爷。求求侯爷就饶了草民这一回,侯爷……侯爷的大恩大德草民必然铭记于心!”他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燕绥连新科状元都是说踹就踹,更不要说自己这样的一介草民。只不过……他身体略微痉挛了一下,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燕绥猛地将那人的帷帽掀开,只看到里面是张普通而苍白的脸,眼皮耷拉,但因为恐惧,能看到他瞳孔翕张,耳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旁。燕绥随手将帷帽丢开,用帕子细细擦干净了手,“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就算是在八方客之中,至多也只有人敢说几句性子罢了。我可从来不知道,还有人敢不要命一样,说出你这样的话。”“所以,我猜你,背后有人。”那人在燕绥说的话中,每说一句面色就苍白一分,他仓皇跪地,“没有!没有侯爷,都是草民自己臆想,胡说八道的。都怪草民自己平日里说话从来不顾及后果,被猪油蒙了心,草民……”燕绥眯了眯眼,挥手招了招站在身后的小厮,“查。我倒是要看看,陇邺之中,谁能吃了这样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派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花招。”小厮点头应是,然后迟疑看了看在地上的人,“那侯爷,这人……”“该怎么处理,”燕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下巴,“这难道还要本侯爷教你吗?”这番闹剧很快就消弭在八方客之中,不过这样的一番事情确实会成为很久的谈资,大抵不过就是莫要惹到燕小侯爷,还要那人实在是胆大包天云云。楼上包厢之中,倒是有几位看戏的。其中一位,还正巧和之前的闹剧有些关联。章如礼拿了一把瓜子,斜靠在椅背上,“难得约佑陵出来一次,居然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有趣,实在是有趣。燕绥这个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嚣张,这么多年没被人打了也实在是难得。”“不过现在的谣言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居然连佑陵要娶长公主这样的鬼话都能传出来,可真是笑死我了。”谢允垂眼,“并非全然是谣言。我确实也听到有风声,父皇有意将皇姐许配给佑陵。”章如礼听到这个消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声音也略大了些:“这怎么可能?长公主殿下和佑陵看着就不般配,况且她是个行为不端的,景家规矩众多,佑陵哪能喜欢这样的姑娘家?”“要我说,佑陵若是真要成家,还得是如微,温柔娴雅,端庄大方。现在边关未定,陛下还得仰仗着叔父的朔方卫,哪能随便找佑陵的晦气。这怎么可能来乱点鸳鸯谱?”章如礼说着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扳指,用肩轻轻别了一下景佑陵的肩,“是吧,佑陵?”景佑陵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仁,他避让开了一点儿身子,没有说话,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章如礼没得到回应,再次问道:“佑陵?”“其实皇姐人也很好,”谢允出声,“况且比较之下,佑陵比燕绥更为适合皇姐,所以父皇起了这样的心思倒也正常。父皇圣明,不会逼迫佑陵娶皇姐,章兄不必担心。”章如礼听到这话才心下稍定,重新坐了回去,“那倒也是。我只不过是怕如微听了这些话伤心罢了。”景佑陵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声音清冽,犹如冬夜晚雪一般。他道:“谢允,倘若我当真同意娶了长公主呢?”作者有话要说:柚柚:老婆贴贴八方客的这出闹剧很快也传到了宫中,谢妧一边用一根雀翎逗弄着耳雪玩,一边听着身边剪翠说话。“……也就是昨儿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个嘴里不干净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传殿下的秽语,也得亏被小侯爷撞见了,不然还真难抓住他。”“八方客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儿,就算那人被小侯爷打碎了牙,这消息也都在底下传着,这天下悠悠众口最为难堵,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个什么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