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陵垂眼看着谢妧笑着和耳雪说话,却突然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寝屋内。耳雪原本还想着跟过来,却被哐当一声关上的门给拦在门外。耳雪非常愤怒地朝着门内叫唤了一声,里面没人应声,它站在原地呜咽几声,只得又叼起刚刚那只被遗落在花丛之中的破布球玩起来。哒哒哒地跑远了。景佑陵非常果决地将所有的声响都阻隔在了门外。所以整个屋内都是一片寂静,从重逢开始,他们还没有现在这样寂静的时候,之前是人声鼎沸,后来又是遇见了叶稷,一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独处的时候。而景佑陵眸色深沉,多少带一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他在看了谢妧一会儿以后,开口问道:“殿下和那位乐师时常提起我?”“没有。”谢妧如实答,十分坦荡,“他骗你的。”她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答道:“而且其实叶稷也根本不是乐师,正好我当时和景大将军也已经和离了,所以其实阿策当时找来,是准备找几个姿容出色的郎君给我当面首的。”景佑陵眼睫微沉,而谢妧抵在门上,而她的眼瞳里面也是当真坦荡,不退不避。他将谢妧散落在旁的头发略微拢起,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旁的人尚且可以骗骗我,怎么殿下……就不能也骗骗我?”她分明知晓他听到这些话远胜过在朔北被贯穿的左肩,可还是这样坦荡地将实情和盘托出,其实就算是谢妧真的说叶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乐师,只要她说了,他就会相信。哪怕景佑陵分明见得,叶稷的眼瞳生得和自己极像。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在定定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让人生出一丝恍然。景佑陵不敢想,谢妧找了叶稷入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或许是觉得和自己永世不得相见,如她当年所说的一样,找些面首养在府上,又或许是觉得叶稷和自己眼瞳长得极像,她恍惚之际认错了。一时沉默以后,谢妧抵在门上,突然抬手将手支在了他的脖颈上。“生气了?”浓稠如墨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景佑陵,他一时退让,略微侧开了一点儿视线,看向了屋内的挂画,默了会儿道:“……没有。”简直是浑身上下都在说着口是心非,谢妧觉得他现在实在是有点儿好笑,“当真?”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点儿笑意,景佑陵简直也要被她气笑了。然后就见谢妧将自己的手扣在景佑陵的下颔上,和他对视着,“嗯?”谢妧分明心知肚明,现在还偏偏要他自己亲口承认。“不当真。”景佑陵承认,“假的。”只不过气得不是谢妧,而是自己。谢妧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觉得他现在这样气得要命却还是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好笑。然后原本放在他颈后的手收紧了一点,拉下了他的身子,极快地亲了他的唇一下。“哄哄你。”谢妧笑着看他,“现在还不开心吗?”那点儿触感一触即离,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吻,景佑陵却霎时间感觉一股热意顺着骶骨而生,好像是无数的苦难都沉入无边的海之中,她好像从来都不懂她只需要站在这里,从来就是他毕生所求的圆满。无论叶稷当真是面首,又或者只是乐师,他也从来都不会对她生气。只生气,如果自己能做得再好一点儿,或许就不会让他们之间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众生所谓的战无不胜,在谢妧面前,从来都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景佑陵的眼睑略垂,淡色的眼瞳之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殿下这算不上是哄。”他倾身,将谢妧抵在这样的方寸之地,就连呼吸都可闻,在郁躁的夏日之中,蝉鸣声在门外未曾停歇,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却寂静万分,静到谢妧好像听到了无数惊掠而过的梦境里面,细碎的声响。景佑陵抬起一只手扶在谢妧的脑后,另外的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她的腰际上。夏来衣衫薄,被他碰到的那点儿肌肤霎时间好像是被热气侵入了一般,大概是因为久别重逢,所以哪怕只是这样丝毫不逾矩的姿态,也让人生出遐思来。景佑陵压了下来,在相碰的瞬间,那点儿属于他身上清冽的松香味席卷而来,几乎是让人连半点儿的理智都不存,他的吻向来炽热,根本不想是往常可见的疏离矜贵。而今日的这个吻,更甚于以往。大概是确定谢妧的存在,又或者是这么多日不见,将炽热的感情全都寄托于这个吻之中。谢妧被抵在这块方寸之地之中,景佑陵垂下来的银链就这么落在她的颈窝之中,她进退维谷,甚至连脑海之中都霎时间空白了片刻,然后也感觉肌肤在一寸一寸地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