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欢迎。我也很讨厌你。”
她烦躁地坐起身,刚刚在包厢里被大家的起哄声冲昏了头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来他就是故意想让大家误会吧,分明后面那句讨厌她才是真话。
抛开旧时恩怨不谈,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的“欢迎仪式”,任谁也不会感谢吧。
“真是恶劣!”李见荷小声嘀咕,又重重地躺下,头砸在枕头上,宛如今天自己对他的针对,都砸在了棉花上一样。
九年,足以令很多东西时过境迁,没想到和王若威再度共处于同一个包厢时,ktv已经发展成了可以吃火锅的地方。
可这九年里,仍有很多东西被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例如随时准备卷土重来的记忆。
高中时代缘何是她最为惨痛的经历,很多次也觉得“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可是夜深人静掀开一看,底下仍然全是不甘。
王若威的出现至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证实了自己仍有心结。
这是她人生中绕不开要面对的课题。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情本身,更是因为这个人,忽然又出现的这个人。
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走进过她内心的人,那个樱花盛开的春天,让人容易卸下防备,崇尚美好,生活中突然充满了虚妄的希望,所以跌落时分才会显得那么惨烈。
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彩色的画面。
明媚的天气,耀眼的荧光星海,他俯身带落的花瓣,悸动一时的脸庞。
然后就是那段灰暗的回忆。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也许她真正放不下的其实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不知又辗转反侧了多久,李见荷才浅浅入睡。
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旧梦,往事重提——
2014年,桦城,金色雨林2049号包厢。
彼时正在包厢里听着歌写作业的李见荷,完全没有预料到刚刚那个拿着清洁工具进来又道歉着离开的服务生会再度折回来。
他推门而入,有些迟疑,像是拿不准女孩是不是误入的一般:“您好那个,这里未成年人不准入内的。”
李见荷连眼皮也不抬:“新来的?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去吧。”
见那人不动,才仰脸眨眨眼,无奈地解释道:“我是老板的女儿,我来等我妈。”
这也是李见荷第一次将王若威的样子看清:细碎的刘海下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却异常清澈,左眼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疤,让他清秀的脸上多了一丝生气,有了一些反差,是很舒服的长相。
用李见荷的标准来形容则是“耐看系帅哥”——她最喜欢给帅哥分门别类了。
李见荷彼时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的种种,只管不害臊地、直愣愣地打量着他,心想着他看上去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是辍学了吗?还是被开除了?
王若威则被盯得有些窘迫,又或是对于老板女儿这套说辞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来这边上班多久啦?”李见荷问道,俨然是小老板的口吻。
“两周。”
“嗷,难怪没见过你,我也不经常来的,所以你可能没见过我。”
“嗯。”他的回答总是不留话口,确实不像是夜总会里那些油滑的老员工。
包厢里正播放着孙燕姿的《遇见》,气氛有些微妙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