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争顿了顿,扶着话筒看向在座的记者,用低沉的嗓音解释道:“抱歉,各位,这不是壮举,而是赎罪。”在记者们惊诧的目光中,邱争娓娓道来,向他们坦白了执垣辛卉夫妇曾经遭受的苦难,以及这六十多只幼崽的真实身世。所有嘉宾和记者都沉默了,与此同时,通过直播画面看到这一幕的亿万观众们也沉默了,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身而为人,大家有基本的同理心,有那种看到别人受苦而从心底生出的怜悯和善良。这种善良,可以是安慰,也可以是沉默,远隔千里的人们只能通过网络来见证这场“赎罪”,他们无法发声,无法交流,无法回应,能做的只有沉默。整个会场静得针落可闻,像是酝酿着浓浓的愧疚,邱争的话打破了这份宁静:“我代表楚江研究所向紫蓝氏道歉,同时也向曾遭受过‘基因筛选’的其他珍稀物种表示沉重的歉意,不求宽恕,只是想通过这场发布会让大家了解,我们曾违背了物种保护的初衷,我所说的赎罪,是正视原生人类曾有的恶行,将真正的自由和平等还给他们。”执澜有些受不住周围压抑低沉的氛围,在话筒上摸索了一阵,打开开关,轻咳了一声,将大家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执澜朝邱争点点头,语调平和,甚至露出个微笑:“我代表紫蓝氏,接受楚江研究所的道歉。”嘉宾席的颂眉毛一跳,指尖不自觉捏紧西裤的裤缝,有种不详的预感。不出五秒,他的预感被执澜验证了。不要给猫科类人买布艺沙发,也千万不要让鹦鹉拿到话筒——出自某位社会学家的著作《类人观察散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蓝毛坐直身子,发现了话筒的妙处:可以将他的声音放大很多倍,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这种美妙的诱惑简直……无法抗拒。“你们别内疚了,我的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很好,现在居住在城市里,身体也很健康,研究所已经将自由还给了他们,所以我不怪研究所。”“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就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家都笑一笑嘛,你们看看我家的小宝宝,多可爱啊,有这么多小蓝毛,你们不开心吗?”“呀,差点忘了,他们现在还没长出头发……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是小蓝毛了。”“我还得拜托研究所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呢,我们一家人真的没有能力抚养这么多只幼崽,所以研究所真的很伟大,护理员们辛苦了。”“最伟大的是我嫂……是邱争博士,他居然把冷冻了好多年的蛋蛋都孵出来了。”“对了,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吧?据说飞禽属类人的出生时间是从出壳那一刻开始算,所以……我应该算是哥哥吧?”………新闻发布会的后半程,在执澜的单口相声中结束了。不得不说执澜有与生俱来的谐星体质,成功将心情沉重的记者们都哄得乐弯了腰,直播的氛围也彻底欢脱起来,甚至有不少转播媒体开通了弹幕功能,给全球观众们一个交流空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请问这里是小蓝毛主持的聊天节目吗?】【宝宝一个人说得好累啊,我在现场就好了,我一定陪他唠】【我也想,那些记者都太拘谨了,都没有人敢答话】【有一说一,小蓝毛需要一个捧哏】【我有点期待两年后了,楚江所里的蓝毛幼崽都长大后……】【别紧张,他们可以互相说话,这么多小鹦鹉,一定不会孤单的】【小蓝毛说过他可能会做视频博主,大家快去留言,教他怎么开直播】【直播可以有,咱们可以陪他聊天】…………新闻发布会圆满结束后,执澜在后场拦住邱争博士:“嫂子,我有一个疑问。”邱争耳朵有点麻,像是起了茧子,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问:“怎么了?”执澜歪着脑袋,表情认真:“刚刚我在视频里数了,一共是65只幼崽,还差一只。”还没等邱争开口,林茂笑起来,接过话道:“有一只蛋和你一样,是个小笨蛋,比较迟钝,所有兄弟姐妹都出壳了,他还赖在壳里,太懒了。”执澜有些害臊:“那他一定很像我……”林茂和邱争对视一眼,确认了先前达成一致的意见,视线再次落在执澜脸上,目光里饱含慈爱:“小蓝,你想要蛋吗?”执澜倏地愣住,不懂他这个问题里的含义。邱争和林茂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告诉他:“小蓝,我们决定把这颗蛋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