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沈时换了一辆自动挡的车,只是盛怀夏却再也没有来开了。比如就像这个夜晚一样,沈时偶尔喝醉了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面色如常看不出问题,只是略显佝偻和颓唐的身躯窝在台阶上,若不说他是沈时,想来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来。盛怀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刻顿住了脚步。这是他两年来每日每夜不曾停止思念过的人,是他回到长沙之后有意或者无意都没能再碰到的人,就在他刚刚跟舍友坦白性向的夜晚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李坚察觉到盛怀夏的停顿,也跟着停下来,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低着头的男人,发现盛怀夏正目不转睛屏住呼吸看着男人。“怀夏,你认识啊?”李坚根本不知道沈时,当年他就没怎么见过,只是略有耳闻这样一个恶魔般的带教老师。听到声音,男人迷茫地抬头,视线扫过说话的李坚,然后在盛怀夏身上定住。沈时是真的醉了,恍惚间他似乎并不能分辨这是不是梦境,下意识伸出手够盛怀夏,沙哑地开口:“小夏……”盛怀夏攥紧了拳头,没有伸出手让沈时够到,眼眶瞬间就红了。沈时没摸到盛怀夏,不死心地使劲儿向前够,脚底没有站稳,直直向盛怀夏倒去,盛怀夏绷着劲,猝不及防被沈时一扑差点翻倒在地。李坚赶忙托住两人,不客气地推了一把沈时说:“你谁啊你?再闹我报警告你骚扰了啊!”沈时被推的一个踉跄,特别委屈地看向盛怀夏说:“小夏,你不记得老师了吗?”“老师?什么老师?我没见过醉鬼老师!”李坚直接打断他,手推着盛怀夏让他赶紧走。盛怀夏反手按住李坚推他手臂的手掌,闭了闭眼睛,还是伸手扶住了沈时,跟李坚介绍说:“李坚,他是沈老师,沈时。”李坚张了张嘴,犹豫半晌,还是帮盛怀夏架住了沈时的另一边手臂。盛怀夏拍着沈时的肩膀说:“沈老师,我们把你送回去吧。”李坚没有问,他看着盛怀夏通红的眼眶和咬紧的嘴角,选择沉默地和他一起送沈时回家。盛怀夏在心里早就把这段路背熟了,他轻车熟路地架着沈时,带着李坚把沈时抗到了家门口,又从沈时的衣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把沈时安顿在床上。盛怀夏和李坚从卧室走出来,两个人站立在玄关,默契地沉默着。沈时家的钟表滴滴答答,盛怀夏良久终于开口说:“沈时是我前男友。”李坚斟酌半天还是说:“猜到了。”“你回去吧,”盛怀夏说:“我在这呆着,明早他醒了我走。”李坚担忧地看向他,盛怀夏拍了拍他后背说:“没事儿,快走吧啊,一会儿门禁回不去了。”李坚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怎么拿下大魔头沈时的,沈时平时对他是不是很凶,又为什么分手,现在还喜欢吗。但他什么也没问,打开门走了,临走对盛怀夏说别难过。盛怀夏在玄关站了很久,他没开灯,再黑暗里打量着这个他两年没有再来过的屋子。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厨房看起来空空的,客厅看起来空空的,沈时的家看起来和他本人一样干净严谨又一丝不苟,盛怀夏是个意外,莽莽撞撞闯进来,又抽身就走。卧室里传来一声闷响,盛怀夏回神,赶紧跑进去,看到一米八几大个子的沈时从床上摔到了地上,正捂着手肘轻轻嘶气。怎么一点也不沉稳了,盛怀夏想,还是走过去扶着沈时试图把他放回床上,结果被沈时一把抱进怀里。沈时抱的很用力,好像在把盛怀夏揉进自己胸膛。“是在做梦吧?”沈时小声嘟囔:“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了。”盛怀夏被抱得生疼,隐约能听到骨头挤压的咔嗒声,不舒服地挣动了几下,不料想沈时抱的更紧了,头埋进了盛怀夏的肩窝,嘴唇在盛怀夏的脖子上不停地蹭着。“别走,别走好吗…”沈时求他:“让我抱一会儿,假的也行。小夏,乖,老师太想你了。”盛怀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他慌忙抬手胡乱地擦,不想落在沈时的白衬衫上,不然明天一定会被他发现。沈时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其实快三年了吧,小夏,现在都是夏天了。再也不用满城跑都没有栀子花了,夏天还是更好一些,你的名字就是怀念夏天吧。”“小夏啊,老师好像病了,也分不太清究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病,还是分开后我才不正常。你的眉目笑语,你的活泼灵动,老师自私死了,多想永远占着不放。”“小夏,你虽然不学医了,但你应该也该懂的吧?患者来了,我们要问诊,要体格检查,然后再拍片子,验血验尿什么的。但是老师觉得其实有种病吧,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任你怎样视触叩听都感受不到,一定得深层次检查,就会发现全身上下每块骨骼和每处血液都烂透了,骨头还连着,只是丝丝细纹都浸满了。血还孜孜不倦地流着,从全身各处回到心脏之后,心脏再泵出来的动脉血却全都换了个样儿,让人从此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