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下,一路蜿蜒至脖颈,被烛光映照着,泛出亮晶晶的水光。席初本就醉了,这一口浓烈的泛着她唇齿香气的酒,烫得他灵魂发颤。灵魂也似沾染了酒气,绵软飘离,从躯壳中脱出,缓缓飘上了云端。韩月歌解着自己的衣裳。她把自己想象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在席初的掌中婉转婀娜,剥开紫色的果皮。席初惊得清醒了几分:“你……”韩月歌将自己嵌入他怀中,脑袋抵在他的颈侧,贴着他冰凉的肌肤,温柔缠绵地唤着他的名字:“席初,你爱我吗?”席初脑海中轰然一响,有什么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绚烂的烟火。“玄霜。”他在梦魂香构筑的幻境里,低声念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韩月歌眼底的光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一点点黯淡下来。她是李玄霜的影子,连这种时候,都只能做李玄霜的影子。李玄霜又何尝不是她的影子,席初心底的那个人,剥开斑驳的真相,终究是她。永远都是她。韩月歌望着燃烧的烛火,轻薄的罗裳眨眼间就褪了一半,雪白的双肩在烛光的映衬下,艳光夺目。席初低头吻她。他用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手,掌心本是冰凉的,五指扣紧的瞬间,灼意从她的掌心传递到他的掌心。韩月歌抽空垂下眸子看向他的那只手,只看到冷玉般苍白的肌肤,以及肌肤下淡青色的脉络。赏心悦目,却有种将人吞噬的窒息感。他已经反被动为主动,将她捞入怀中,轻轻浅浅地咬着她的唇瓣,又疼又痒,恰到好处,让她浑身微微颤栗。韩月歌喉中不自觉发出软糯的闷哼声。小小的一张凳子,已经盛不下他的热情,他倏然将她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走向软榻。她仰起头来,伏在他怀里,双肩小幅度地抖动着,乌黑的眸底,隐隐泛着几分水光,更是惹人动心怜爱。他抬起手臂,将她丢在榻上,欺身而来,手掌扣住她的双腕,动作优雅,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霸道。韩月歌昏昏沉沉,抬起双眸,望进他泛着黑潮的眸底,更晕了。席初抬手,放下金钩束着的幔帐,光影覆下来,将二人笼罩在其间。这样亲密地拥着,叫韩月歌想起几个月前的重华殿那日,也是这般,幽香倏浓倏淡,烟雾袅袅腾腾,红帐飘摇间,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这下不止席初醉了,韩月歌也醉了。她忽的记起,那酒她也喝了,喝了满满一杯,怪不得这样晕。晕晕乎乎间,席初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轻声问:“在想什么?”韩月歌不肯这样被他占了上风,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子,隔着面纱,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席初的黑眸骤然亮起,眼底涌着极亮的光芒,将她用力地摁在软榻里。摁得她的雪腕都泛起了绯红的颜色。他揭开她的面纱,绵绵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面颊上。最后一个吻,堵住她的双唇,封住她所有的呼吸,又在她即将窒息时,渡给她一口绵长的气息。韩月歌望着纱帐外摇曳的烛影,意识消失前,恍惚间听见席初轻叹一声:“歌儿。”再后来韩月歌便记不清了。她好似整个人漂浮在云端,大风席卷着绵软的云团,将她忽上忽下地抛着,她的意识也在这忽上忽下中被抽离了身体。……月影西移,被风吹落的梨花瓣,飘飘荡荡,从朱红色的窗棂间飞了进来,落在霜雪似的月光里。万籁俱寂,静得好像这朵梨花瓣飘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梨花瓣落地的瞬间,韩月歌倏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是头顶乳白色的床帐。她身上裹着一床薄被,薄被下面什么也没穿,躺在她身边的席初,连人带被子的将她抱在怀里。韩月歌侧目望他。他双目阖起,鸦羽似的长睫微敛,在眼周印下一层浅浅的阴影。他是没有呼吸的,身上渐渐冰冷起来,纵使裹着这身锦绣皮囊,这样冷冰冰的身体,难免叫她想起他的本体来。韩月歌推开席初的手臂,缓缓坐起身来。她只喝了一杯酒,犹觉得脑袋有几分昏沉,被她灌了至少四杯的席初,现下睡得毫无动静。果真是天底下最烈的酒,连席初这样的大妖怪都扛不住。韩月歌小心翼翼地拿起衣裳,套回身上,低低地唤了几声“席初”。无人应答。她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忍着浑身酸软,走了几步。脚尖踢到什么,在这清寂的夜色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韩月歌弯身,借着月光看清楚,被她踢开的是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