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如何不知自己的失礼?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薛宝宝把这里大闹一通的准备了。可现在,这里毫无异状,难道弟弟没有来?如果不弄清这件事,薛衣人恐怕是不会安心的——
“还请通报一声,就说薛衣人有事求见。”
看着疾步出来的玉笙,薛衣人心中苦笑,自己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倚老卖老了。
玉笙的确被薛衣人惊到了。薛衣人是什么人?而又有几个人有资格让他求见?
头发披散在背后还来不及梳起,玉笙只披了一件中衣就匆匆出来了,“薛大侠……”
薛衣人目光锐利,只在玉笙脸上转一圈,就看到了他脸上被压出的红痕。无意评价玉笙的睡姿,薛衣人心中只觉失望,看来薛宝宝真的没有来这里。
“打扰了。”薛衣人负手而立,“只是我那弟弟又不见了,想到他日间曾来这里……”语未尽,薛衣人摇了摇头。
“我这里倒无异样。”玉笙蹙眉,“薛大侠可去其他地方寻过了?”
“毫无所获。”不然,他又怎么会怀疑薛宝宝是被玉笙教训了呢。
“令弟一派孩童天真,孩童做事总是没有定性的。”玉笙又不是傻瓜,薛衣人虽没明说,但深夜还亲自求见,自然是因为怀疑自己出手了。不管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想要把这尊大佛早日送走,他都要帮上一帮,“也许他的确是想和七童一起玩耍,只是等得不耐烦,兴许在哪里睡下了呢。”
这也并非不可能,薛衣人看着玉笙派人搜查院落,只是最终依然一无所获。
“薛大侠,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玉笙语带犹豫。
“但说无妨。”薛衣人道。
“以令弟的心性,若是有事,不会此刻还无消息。”玉笙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可如今毫无动静,他会不会是在和你赌气?”
“和我赌气?”薛衣人一愣。
“今日你想要在众人面前教训他,小孩子的自尊心总是格外强些,他会不会是自己躲起来,想要你着急?”玉笙如此猜测道。
薛衣人略一想,就觉得这未必不可能。在他发现弟弟不见的时候,直觉他又是出去惹事了,反而没有搜查自己的院子。这样一想,薛衣人当即告辞,“深夜打扰,且待我寻回那不争气的兄弟,再来赔罪。”
“薛大侠客气了。”玉笙毫不居功,“这都是你的一片爱弟之心,我只求能帮的上忙。”目送薛衣人转身离去,玉笙打发了被折腾起来的下人,重新回到房间。
房间中,有一个摸黑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自得其乐的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身白衣格外显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玉笙坐到他对面,问道。
“恰巧听到你为薛大侠出谋划策。”白衣人开口笑道,声音正是楚留香。
“薛大侠来的太快,若是他再耐心一点,恐怕就会发现自家弟弟正躲在他的床下等着给他惊喜呢。”玉笙颇为可惜。
“你倒是真看得起我。”楚留香摇头,“就算是我,也无把握在薛衣人不发现的前提下塞一个大活人到他的床底下。”
“你实在是太过谦虚,我还正想夸奖你一句: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楚香帅,都能在薛衣人的眼皮底下做手脚呢。”玉笙重新点上蜡烛,两人总算不用再摸黑说话了。
楚留香叹息,不甘示弱,“我未必能行,可玉兄必是可以的。”
楚留香最近麻烦缠身,可这一次的麻烦却不是他自找的,而是从天而降主动砸到他头上的。而这次的苦主,此时正在无争山庄。楚留香来之前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便也没打算主动冒头,而是换了张脸,用另一个身份混了进来。来找玉笙,一来是因为见到熟人想要打个招呼,二来嘛,就是因为看见玉笙和那个苦主似有交情,便想请他来做个中间人。
没想到,他半夜偷偷摸摸的来了,见到的就是把薛宝宝五花大绑正打算毁尸灭迹的玉笙。当然,玉笙觉得这是因为楚留香的眼神有问题误解了自己的用意,他本来只是想把薛宝宝扔回薛衣人的院子里的。可既然免费劳力主动送上来了,他自然笑纳,还主动提升了难度。可惜薛衣人那边不配合,竟然又把这件事的难度给降了。
“呵呵。”玉笙不接话,“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怎么来了?难道看中了无争山庄的哪件收藏?也不对,最近没听说过有谁接过你的短笺。”
“此事说来话长……”
楚留香的确惹了一个大麻烦,就在他与玉笙说完的第二天,在原老爷子的寿宴上,便有一人跳出来痛哭流涕,想要德高望重的无争山庄庄主为自己主持公道。
于是,当天参加寿宴的人就听到了一个让人义愤填膺的故事。
一份藏宝图,被分别刺在六个人的背上。可如今,这六个人已经死了一半,死后背上的皮肤被剥下,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可天无绝人之路,在第四个人遭到毒手时,因他练了一门龟息功,装死骗过了那个凶手,虽然后背也被剥了皮,可到底留下了一命。
而就是这个幸存的人,指认了凶手。
“我没看到他的面貌,可我闻出了他身上的郁金香!”那个逃了一命的幸存者目呲欲裂,眼中充满了仇恨。那份仇恨极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一起憎恶着那个凶手。
玉笙看了一眼顶着别人样貌的楚留香,此时他隐藏在人群中,也作出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
不过也可能确实很震惊,毕竟,这个故事和他昨天给自己讲的那个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