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点破,也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罢了。万物相生相克,尸虫既存于世,定有天性畏惧之物,若不知,定然会心生畏惧,以为尸虫是这天下最恐怖之物,但若知了缘由,掐住了它天性的七寸,再凶猛恶毒之物最后也能被人利用,轻易把玩于手掌之中。
而这天下间,若论博览天下群书,通古烁今之人,他也自可算得上是一人。
……
攮外必先安内。
——先诛叛军,再攻戎狄。
林将军思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北上攻打永安侯诸军,命左将军杨钊率十万精兵即日北上,迎战永安侯,林将军手下总计二十万精兵,左将军牵走十万,加上正赶往营地的弓枢手里的人马,总计不到十万的兵力,而这十万之中还不包括被杨钊带去的三千骑兵,此次战役朝廷派来的骑兵一共只有五千之数,杨钊带走了三千,剩下的两千短时间是绝不可能再轻易动用了,骑兵不比普通的兵力,训练起来所消耗的人力物力也不比寻常,更何况,就算不论兵,朝廷派下的战马也才只有五千之数,若是再大意折损,上将恐怕也多会悔不当初的。
杨钊带走三千骑兵和十万兵力,本也不是未曾没有担心过戎狄会趁机来犯,林将军一人守住玉门关的把握究竟有多少,但很快这种顾虑就被打消了,就目前来看,先发制人,先攻叛军,才是取得先手趁机歼灭敌军最稳妥的方法,虽然有一定的风险,然而机遇与危险共存,这也是常言所道。
一方面,杨钊北上一战的问题倒是不大,甚至如果这场硬仗打得顺利的话,再掉头回来助阵也不是未尝不可,而另一方面,真正需要担心的却是玉门关前与戎狄防守之战,十万精兵出城,其声势浩大绝不可能不走漏丝毫风声,杨钊率军一出玉门关,戎狄一方不出几日定会得到消息,戎狄大将茯苓虽为女流,野心之大即使男子也多有所不及。戎狄向来以武为尊,男女之分倒反而是其次,女将茯苓既然能在戎狄男子之中脱引而出,无论是心智或是武力上都算得上是这世上世出无二的佼佼者。依着茯苓向来果决的性子,只怕最终仍是一场不可避免之战。
弓枢仍在撤军回营的途中,杨钊率军北上之后,玉门关中的上将便只余下林子清一人,每日早上的练兵也就自然由林将军一人接手了。
杨钊北上两日之中,林将军每日都在来回操练着军中阵法,差遣了几个偏将到自己的帐中集合之后,将阵图摊开与他们细细讲解一番,次日晨训的时候,便由偏将率领手下的将士操练阵法,到晨训结束的时候,会有一次大整合,由林将军亲自发令,旗令官在旗台上指挥走一遍阵法,才算是结束了早上的晨训,用完午膳后再继续下午的训练,军中的训练强度不比其他,更何况是在这茫茫一片的黄土堆积而成的战场上,出来从军的士兵之中基本每天都要被抬下去几个送去军医叶唯叶医师的营帐。然而,尽管如此,军中的晨训和午训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旗令官在旗台上将旗子伸直手臂举在胸前再往两边拉开,台下前面一两排的士兵哗啦一声的蹲下,后面的弓箭手举起了手中的弓弩齐声呐喊了一声“——杀!”双目赤红,杀声直入云霄,声嘶而力竭。
倒也难怪,玉门关的兵力中除了一半是林将军从朝廷带来的援军,另外十万的兵力大多都是临近玉门关的边疆之地的平民百姓,戎狄和永安侯叛军入关,最先遭殃的必然是边疆的百姓,早年的战事已经平静了近五十年,边疆之地也早已吸纳了一批的边疆住民,而月前战事一起,戎狄的永安侯叛军一入关jian淫掳掠,几近无恶不错,掠夺是戎狄人的天性,而对于永安侯来说,他此番集结起来的军队本就是无根之水,没有像朝廷一样雄厚的财力资源,想要获得强劲的财力资源,边疆百姓无疑便成了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总而言之,校场中半数的士兵的父母妻儿多在戎狄和叛军的手中双亡或是生死不知。
对抗戎狄和叛军,这些士兵比一般的士兵更懂得虎狼之道,更狠,更有杀心,而这份狠绝在校场上练兵的时候会不时被狠狠的激发出来,不得不承认,弓枢在挑选士兵上面确实有着一方独到的经验。
林将军将自己的右臂举过头顶,掌心握拳后再慢慢松开,五指大张,中指食指三指微曲,随后五指再迅速握紧,林将便道,“变阵。”每个阵法在军中都有其独特的表现方式,军中士兵千万,当人不可能凭借着上将一人所言就能将军令传达给每一个士兵,所以战场上需要十数的旗令官和每个阵法简单所代表的手势。
五指微张,中指食指三指微曲,再握紧这个手势所代表的便是撒星阵。撒星阵是宋朝时名将岳飞针对金兵铁骑而发明的阵法,在步兵对付骑兵的战役中算得上是一种极为有用的阵法,当然,步兵应对骑兵也并不只有一种阵法,起码,在林将军所知的阵法之中还有八卦阵,从《周易》之中演化而来生生变化不息的八阵图。然而,排兵布阵之事,与天下大道大多殊途同归,应当由简入难才是真正的练兵之法,对于士兵们来说重新熟悉一个新的阵法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从新的阵法再融汇普通阵法中的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等之间的转换更是难上加难,起码在自己手下的兵没有彻底掌握撒星阵之前,林将军并不准备出动八阵图。况且,要出动八阵图,他还差一个上将——弓枢。军中有能力担任阵眼的不是杨钊便是弓枢,杨钊率军北上,而如今唯一适合的阵眼人选便只剩下了弓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