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一寸陷入的感觉,仿佛是破开了一匹上好的丝绸。
沈念堇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呻吟从紧咬的牙关间迸出一半又被吞进去。谢无花怜爱地吻去他颈上的薄汗,他知道,那人正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他也知道,即使再痛,床第间那人也不会逸出半声。
这是他的习惯。
于是一个用力,将自己埋入沈念堇温热的体内。
沈念堇措手不及,疼痛像要劈开肉体。头猛地后仰,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散开。
“……”咬紧了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男子之间的性事便是如此,即使有甜美,也总是与痛苦相伴。
谢无花啄着那人苍白的嘴唇,轻声安慰,“马上就好,如果慢些,你会更难受。”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念堇坐起,动作引来两人同时的战栗。
沈念堇勉强睁开眼睛,低低的说了句什么,谢无花却没有听清。
等待沈念堇的喘息逐渐变得甜蜜,两人这才开始彻底的放纵。
黑发在沈念堇背后张扬,床头与床尾镶嵌的圆形镜面中,他背后图案开始逐渐显露。
一目一翼的鸳鸳锦逐渐变得完整,颜色也由浅青逐渐变成火红。张开双翅的鸟有着细长的翎毛,覆盖了整个白皙的后背,像要从主人的背上破体而出,离开这个禁锢它的地方。
赤红的线条下隐隐流动的血色在镜中分外刺眼,而镜中的这一切,都落入了沈念堇眼中。
季夏时节,卯时一刻刚过天便已经亮了。往常的这个时辰,沈念堇已经穿着整齐在拥雪楼外练剑,今天他却还是沉沉的睡着,静静的伏在床上。
一只温暖的手缓缓的在他赤裸的背上游移。
谢无花拿着药膏,将那些透明清香的液体涂在沈念堇背后的淤青上。等抹的均匀了,再轻轻的揉按,直到皮肤完全吸收。做完这些,他将被子拉上沈念堇的肩头,起身来到窗边,卷起低垂的帘子。
窗外蒙蒙亮着,室内却十分昏沉。光线射入的瞬间,床上的人翻动了一下身体。谢无花倏地放下手中的垂帘,就这么站在一片昏暗中,隔着纱帐看着那个睡着的身影。
离雪城创建于前代皇朝,第一代城主名林逐云,由此定下了离雪城中延续至今的诸多法则。但林逐云此人的生卒年以及生平在城中的任何典册中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只是传说他为心爱之人创立了离雪城,那人却在拥雪楼中被他囚禁了十余年之久。
之后,历经两百年,城主之位传入认连城手中。
他八岁继位,生性孤僻桀骜,手段却冷厉,惯于离群索居。除了每年春分时的祭祀偶尔露面,平日就是接见外客也隔着屏风。治城十五年,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寥寥无几,只是传说他面容俊美,却同结发之人沈念堇不睦。认连城薨毙后沈念堇续位,相较于他,出身较低的沈念堇虽然也显得冷漠,却会经常离开瀛洲在城中走走,反而显得容易亲近。
谢无花至今仍然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念堇的情形,那时他的名字还叫认连城。
那是一个春日的早上,那时的他惯于掠夺,而这也确实像一场狩猎。刚满十八岁的认连城在长老的指引下找到命定的情人,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人掠上马、带回离雪城。一路上旌旗飞扬、快马扬鞭,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仿佛是一场巡猎后带回的猎物。
年少得志的城主和孤独阴郁的少年,竟是注定将要结合的情侣,沈念堇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只觉得遭遇的一切都是富家少爷兴致所至的一个狰狞玩笑。
沈念堇原本出生在离雪城中,只是父母早亡,辗转被师父带到城外养大,随师父在街头舞剑卖艺为生。被带回城中后强迫与师父分开,开始学习各种技艺。诗书、琴棋、礼仪……包括走路的姿势,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为的是将来要够资格站在离雪城主的身旁。
认连城半个月来看他一回,每一次都惊异于少年急速的进步,每一次都察觉到自己逐渐的深陷。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烙印在背后的鸳鸳锦,冥冥中已经为两人做出了选择。
只是,认连城爱的人,并不也爱着他。
半年后,认连城开始亲自教授沈念堇剑法,每日的接触中想尽办法压制那反抗的眼神,想让他平和的接受自己的感情。奈何,强硬的态度换来更加激烈的反抗,少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疏离,甚至开始出现了憎恨。
认连城明白,却只是冷眼看着。
他虽身在凡世,却立于众人之上。
眉目如画,峨冠博带,十指春水不沾。
滚滚红尘如潮,全被他信手挥在瀛洲之外,他心在尘世外看芸芸众生为生计奔波、为爱沉浮,并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似铜浇铁铸,经历再怎样的打击都可以百摧不折。他自然不能理解沈念堇的痛苦与悲哀。
他不懂,沈念堇不说,两人关系逐渐趋于紧张。
只是剑法传授从未中断,这是认连城的坚持。
长久拉紧的弦,即使再强韧也有断的一天。
转折出现在两人认识一年以后。
孟夏的午后,原本等着沈念堇前来习剑的认连城,被侍从急急的请进了一间阴暗的内室。窗旁的几案上,沈念堇以臂枕头静静的伏着,手边玉盏翻倒在桌边,唇角细细一缕鲜血淌下。
认连城伸手一探,鼻息全无。
侍从小心的抬头观察认连城的神色,却发觉城主脸上苍白到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