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蓝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拿出折好的相框,感到天崩地裂。她以前问过雁盛平为什么喜欢折相框,雁盛平笑着说,相框可以留下人最美丽的一刻,多好。那时她天真地以为,雁盛平指的是拥有家庭、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现在才知道,一家人死在一起,才是雁盛平眼中的完美。她心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是个变态杀人狂!雁盛平从后面抱住她,拿掉她手中的相框,“帮我保守秘密,好吗?”乔蓝害怕得激烈发抖,哪里说得出不好?受限于侦查技术,警方最终没能抓住“相框杀手”,雁盛平继续扮演着乔蓝的温柔丈夫,但这个曾经温馨的小家已经彻底改变了。乔蓝精神偶尔失常,觉得雁盛平是个怪物,雁椿也一定是怪物。后来雁盛平再次作案,为了躲避警方的追踪,离开禄城南下,从此不知所踪。乔蓝并没有因此解脱,她越看越觉得雁椿像雁盛平。她终于摆脱了老的,小的为什么还跟着她?终于,她想出一个计谋。城中心有个公园,一到礼拜六礼拜天就人满为患,小孩子们都喜欢去那里玩,人贩子也盯上了那里。她听说隔壁巷有小孩在那里丢了,一直没找到,听说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天,她给雁椿换上新衣服,带雁椿坐上公交车。雁椿兴致勃勃,一路上都趴在车窗上张望。到了公园,她哄雁椿说:“宝贝想吃棉花糖吗?”雁椿当然点头,声音是小孩子独有的甜糯,“想!”她说:“那妈妈去买,宝贝在这里等着。”说完,她便挤入人群,将雁椿留在原地。公园人来人往,雁椿眼睁睁看着妈妈消失,想要跟上,但根本挤不进去。妈妈一直没有回来,大概是买棉花糖的人太多了,妈妈要排队。雁椿没有等来妈妈和棉花糖,等来了守候多时的人贩子。残忍的真相像下不尽的刀,从天上凌厉地杀来。雁椿在警察的保护下看着雁盛平,虽然脸色惨白,却没有流露出多少害怕。这个归来的魔鬼正用行动教唆他身体里尚未长成的恶魔。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涌出奇怪的想法,动不动就想杀人。原来他是变态杀人狂的儿子,他生来就继承了最肮脏的血!这一案让雁盛平彻底暴露在了警方的视野中,那些尘封十数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凶案终于真相大白。首都调查中心的专家赶来,协助分析雁盛平的动机及心理。言朗昭便在其中。令专家们颇感意外的是,雁盛平已经多年没有犯过案,只要他不再作案,以前的证据无法将他绳之以法。他也承认,年岁渐长,失去了杀人的冲动,一年前找到乔蓝,是想一起安稳地过日子。即便乔小野是乔蓝后来和别的男人所生,他也不介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他带乔小野看过病,去寰城一中看望过亲生的大儿子。“但我的儿子太没有出息了。”雁盛平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盯着雁椿,冷笑道:“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肢解了我妈给我生的妹妹,他居然打工给他弟攒医药费。”雁椿浑身冰凉,像被摁进了冰海里。雁盛平露出满口黄牙,“儿子,你流着我的血,你要像我一样。你还小,不懂事。爸爸不怪你,爸爸亲自教你。”我们谈了很短的恋爱雁盛平的“诅咒”成了治疗初期雁椿最难摆脱的噩梦。他畏惧光线,长时间将自己缩在黑暗角落,伴随自残、求死行为。他甚至不能听见别人叫他的名字,因为雁椿的雁,来自雁盛平的雁。雁盛平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从国内传来,雁椿并没有因此解脱,在卡尔通博士的治疗日记中留下了一段雁椿精神失常的记录——雁椿:“他……他真的死了?”博士:“对,这是他被处决的报道。小椿,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雁椿却突然惊慌暴躁,双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和脸,口中念念有词:“他来了!他来了!”工作人员和言朗昭立即将他控制住,他扯着言朗昭的衣服,涕泗横流,“言叔,他来找我,他的灵魂在我这里,我要变成他了……”在长达四年的治疗进程中,这无疑是雁椿情况最危险的一次,濒临崩溃,开始臆想雁盛平的灵魂会来占据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继续杀人。十年前的情形再度浮现在脑海中,雁椿却格外平静,只是面色变得比刚才苍白。“但我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