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算什么呢?是痴心错付就该守十年活寡吗?“阿回。”国舅刚唤出口,又忆起今夜在谢昀帐中的女子也名为‘阿回’,像是玷污了这名字一般,国舅改口,音调有些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意道:“丫头,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心剖开,看看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雁回一愣,随即笑开,像清风拂过广袤平野:“舅舅请便。”“你们一天不气死我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国舅气极,都这时候她还顶嘴,还护着谢昀。雁回自然察觉了国舅的怒气,不知为何,她不受控制地开口,极其认真地问道:“舅舅在气什么?”问出口后,雁回没有一丝后悔,她甚至迫不及待地等着国舅的答案。“荒唐!”国舅憋出一句。雁回垂眸,这答案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个。迟钝如星河也明显感觉到国舅心中不快,他上次看见国舅不快还是差不多半年以前,国舅到太后屋里质问。国舅问:“圣旨落地就要废后,一块破布而已,这是什么歪理?”太后叹气:“乐鱼,你的性子该收敛了。”国舅道:“行行行,我改,你若想说教我等你回来便是。现下你快收拾收拾回宫,告诉你那宝贝儿子。明君,励精图治,而非不可一世。君威,是怀德畏威而非虎狼之威。”国舅爷发怒,星河不敢惹。雁回正要说什么,不远处惊絮取了衣裳回来。看雁回浑身湿漉,便赶紧上前,以为这二人是偷窥了雁回,惊絮望着国舅爷和星河的背影柳眉横竖,道:“白将军既得了太后之令护送娘娘往郦城来,现下娘娘已平安到了郦城,白将军还跟着到底是护驾心切还是别有用心!”雁回呵止住惊絮。国舅爷自然是熟识雁回身边一直伺候的惊絮,被惊絮这一阵吼,吼得回过神来。想是谓于雁回来说,能留于谢昀身边便是满足,他又哪来的资格怒火滔天。思及此,国舅爷隐于袖袍中的手捏成拳,无能狂怒莫过于如此。“星河。”国舅唤了一声,正要将手中的笑脸壳子覆面,那厢惊絮急匆匆奔至雁回身边,一见国舅面容,如遭雷击。何其震惊,惊讶到将手中干净的衣物掉在地上。国舅爷刚想说什么,却先一步看见惊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愤怒变为震惊随后又变化成莫名其妙的笑意。惊絮向国舅爷行了一个大礼:“奴婢见过骠骑大将军!”久违这名号,国舅爷极其不适,他已是白身,什么国舅什么骠骑大将军都是过往云烟,只是不等他纠正惊絮称谓。惊絮先道:“是奴婢失言,请大将军责罚。”国舅爷摆了摆手:“起来,咱们身份无差。”星河终于抓住点机会,帮着他主子要去扶惊絮:“惊絮姑娘也是护主心切,将你我身份置换,若有旁人偷窥我主子沐浴,我恐怕会比惊絮姑娘还生气。”国舅:“……”国舅:“啧。”瞧星河这话说的,能把白的描成黑的,能把好意歪曲成恶意。他才不会龌龊到偷窥雁回沐浴!莫说雁回,就是旁的女子沐浴他也会回避!“是奴婢失言!”惊絮重复,大概是过于惊讶让惊絮想到什么说什么,她道:“若是骠骑大将军偷窥哪能叫偷窥……”雁回:“……”“惊絮!”雁回不悦呵道。惊絮这才惊觉自己差点暴露了什么,忙磕了一个头拾起地上的衣裳起了身。国舅爷没察觉那边主仆二人的暗涌,见惊絮已经寻来,便带着星河离开。惊絮凝着国舅爷离去的背影仍是惊疑不定,她掐了掐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真实的疼痛感一遍遍证明她并未做梦。“恭贺娘娘。”惊絮对雁回道。雁回掩于巨石后,褪去身上的湿衣,一边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边问道:“有甚恭贺的?”惊絮是由衷为雁回感到开心。“这画中人从画中走出。”惊絮伺候雁回穿衣:“奴婢自当是恭贺娘娘守得云开见月明。”雁回微微一愣,随后苦笑一下。她已与谢昀成婚,若是寻常人家还有和离一说,她与谢昀没有生离只有死别,且死的那人也只能是她而已。这个暂且按下不表,她当真是应了大梁百姓对她的评论,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这话以后莫要再提起。”雁回掩下眸中悲欢,淡淡道。惊絮第一次反驳了雁回,她忍不住道:“娘娘可还记得,娘娘在空门抽的第二签。”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娘娘相思骠骑大将军许久,这签不正是应了娘娘的相思吗?”惊絮道:“指不定骠骑大将军与娘娘同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