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白脸,一身穷酸模样,发髻都用一根路边捡的木枝簪着,一张脸倒白净,被本大爷平添了一爪红血印,显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他脾气倒好,被猫挠得满身是伤也不恼怒,手指抹掉脸上血水,黑黢黢的眼珠盯着本大爷还道起歉:“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这人脑子不大好。
即使当了月余时间猫,本大爷时不时还如此觉得。
一个月前那会儿,爷是被突发状况弄的没有反应过来,才遭了这歹毒凡人的暗算,把本财神爷困成一只猫圈养在他的破屋内。
这月余时间,爷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从这个破屋子里跳出去,去寻几个土地神之类的同僚帮忙,或是查查什么神仙术法使用的卷宗,奈何本大爷每次脚爪子一踩到屋外土地上,就会被不知道什么邪气的东西烧上一烧。
总之,我小小猫身,肯定不能安全无虞的踏出这间屋子。
更何况,本大爷实在有些怕疼,没办法忍痛变成一只烧焦了的猫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
不过这事,让我了解到这凡人屋主何其歹毒,他竟然圈养起本大爷,企图让本大爷当他的招财猫,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本大爷被他圈养的这段时间,这歹毒小人寒酸的家门口竟门庭若市起来,时不时有些衣着华贵的人登门拜访,一会儿给他安置这个,一会儿要给他塞两下人仆从照料这穷酸人。
这他喵的全是本财神爷祥气笼罩这间宅子的迹象。
思及此处,本大爷更是猫牙咬碎,气得直跳上屋顶,两天默不作声,吃东西都是夜里趁着这歹毒凡人睡后,偷偷溜进厨房偷吃。
按说神仙自是辟谷,奈何我成仙时日有些短暂,辟谷之术还没来得及学习就变成了小小一只猫。不吃东西的猫,当然会难受。
我在屋顶瓦片后窝了两日,白日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无法动脑,夜里又得饥肠辘辘下楼去觅食,虽然爷不想承认,但猫的脑容量确实不大,不然也不至于一件被小人关起来的小事想了半年才想明白。
这会儿被穷酸凡人嘬嘬声吵醒了睡意,我偷摸着打了个哈欠,趁着精神,赶紧动脑——爷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这人故意设阵法囚禁本财神,想借着财神气运来发财或是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好,总之我定不能让这宵小之徒如意。
我偷偷透过瓦片窥视着院内站着的人,半年过去,别人往他屋内运了不少好东西,就连大爷我夜里垫得锦被都绣着金边,这人还是穿着一副穷酸样,头发仍用木枝簪着。
——装模作样,本大爷内心长嘁一声。
我本意是偷偷窥视,上下嫌弃打量这人的穿搭,眼珠扫视了一圈,抬起后竟跟这人黑黢的眼眸对上了,吓得本大爷毛都竖了起来。
宵小之徒!宵小之徒!趁人不备,悄无声息!吓煞我也!
他在院内地上朝我招手,笑眯眯的弯起眼:“下来,我给你弄鱼吃。”
大爷不喜欢吃鱼!我伸爪挠了挠自己耳朵。
他又道:“我抓只小老鼠给你玩好不好?”
“……”爷无语,这人脑子有问题,从来是猫抓老鼠给人看,没见过人抓老鼠给猫玩的。
而且,爷怎么会喜欢玩老鼠那种东西?!
爷冲他翻了个白眼,往屋后脊处跳去,从他眼神范围内逃开,换个地方晒太阳,思考逃跑大计。
刚寻到个新的舒服晒太阳地,耳边突然听见砖瓦的动静,爷直起身子看过去,这屋主搬了把梯子,正在徐徐往屋顶上爬。
我躬起背瞪他。
他无视我的愤怒,翻身上屋,步伐轻盈竟然堪比我这只真猫。
我眼见他越来越近,气得浑身直抖,嗷呜一声,后脚一蹬,一个疾冲就准备从他的狩猎范围内逃跑。
话说,猫的脑容量就是小,生起气来就忘了些重要事情,譬如本大爷就忘了此刻我正在屋顶上,这么后脚一蹬,直接踏空登到虚空中,我爪子在空中抓了数下,心里呜呼哀哉地想着,这短短几米高的高度理应摔不死猫,更摔不死我个得道的神仙。
我还在空中翻滚,等着落地的疼痛,一个身影竟然先过我落地,一双长臂把我压到胸前,随后我听到身后人一声闷哼。
这人实在吓人,脑子的构造似乎与寻常人不同。
哪有人猫踏空,他舍身救猫的,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