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航笛一天天长大,长开了的小孩整天咯咯笑着蹬来蹬去,佩佳和特别喜欢逗他,因为他很小很小,不会打自己,眼里也没有大人的鄙视和小孩的淘气。
“姐……”小孩子还不能说清楚话,但是在佩佳和的教育下他第一次有意识的说话说的是:“姐。”只不过这时候佩佳和坐在教室里用铅笔仔仔细细的写着字,今天学的字很难,是“爱”,写字一向受表扬的佩佳和却怎么都写不好这个结构。
听到佩航笛说话沉艳也难得惊奇,她放下手上雪花膏,凑近婴儿床笑着抚摸着佩航笛的脸,然后……佩航笛疼哭了。
泪痣,长开了的佩航笛左眼下也有一个小黑点,沉艳扣了扣,佩航笛小脸上瞬间留下了几道血印子,但是那个黑点还在。
沉艳又哭了,哭完就哈哈大笑,“佩永之!佩永之你不信我!哈哈哈哈!佩永之!”
佩佳和回家以后发现沉艳又开始喝酒了,闻到熟悉的酒味佩佳和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一秒背着书包就往赵奶奶家跑,生怕被沉艳拎回去打一顿。
这次沉艳酒醒了以后并没有搭佩佳和,同样改变的还有对佩航笛的忽略,沉艳开始认真细心的照顾起这个儿子来,佩佳和看着她给弟弟换尿布,教弟弟说话,教他走路有些羡慕,她小时候沉艳也是这样的吧?可惜她已经不记得了。
慢慢地这种羡慕变成了嫉妒,然后变成了憎恨。因为大人告诉她爸爸之所以离开家是因为佩航笛是个野种,佩永之替别人照顾了母子二人八个多月,头上绿油油的。
佩佳和八岁的时候上了四年级,佩航笛也两岁多了,被沉艳宠起来的的他变成了家里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沉艳学会了骂人,每次沉艳喝醉了打佩佳和的时候,白白净净的佩航笛就在一旁笑着拍手叫好,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喔~!小贱人挨打咯!小贱人又挨打咯!”
然后在睡觉的时候佩佳和就会狠狠地在佩航笛身上揍回来,摸索了几次她已经有经验了,用指甲掐在佩航笛的腋下,又疼又隐蔽。
沉艳希望望子成龙凤,再加上家里的存款越来越少,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了她只好“重操旧业”。
那么叁岁了佩航笛该送去哪里呢?沉艳想了想决定让孩子叁岁就去上学,至于孩子年龄太小在学校捣乱怎么办?当然全部交给佩佳和了。
赵奶奶看沉艳又开始了,默默把佩航笛领回自己家吃饭了。佩佳和发现赵奶奶每次给糖的时候都给她一块,佩航笛能有两个。
她更讨厌佩航笛了。
佩佳和闷闷不乐的拿着糖回家,沉艳又喝了不少酒,今天的男人给的钱少了很多,并且还嫌弃她老了松了。
看到女儿回来,沉艳就想到了两次弃她而去的佩永之,没办法报复在男人身上,沉艳抄起酒瓶子就扔到了佩佳和脚边。
跑已经来不及了,佩佳和低着头想把自己缩成鹌鹑,希望沉艳能手下留情。祈祷没有人能听见,沉艳发了疯一般的打佩佳和,一开始佩佳和还忍着不哭不叫,慢慢的殴打变了味,一个八岁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妈妈……啊……呜呜……妈妈别打了……妈妈!”女儿的示弱让沉艳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她伸手拿起擀面杖一下就打在了佩佳和的头上,然后是背上,手上,腿上,一下又一下发狠了打。
佩佳和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智也逐渐不太清晰了,门口的光亮开始在眼前模糊摇晃,她伸出手想要爬出去,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遮住了光。
佩航笛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打人的声音,他一脸兴奋的跑了过去想向往常一样看戏,但是走了进去发现佩佳和一脸血,并且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佩航笛没有笑,他吓哭了。这已经超出了他心中所谓的“玩笑”和“恶作剧”的范畴,鲜红的血吓得他夺门而出,慌慌张张的跑到赵奶奶家哭,“奶!妈妈……姐……血……!”
赵奶奶听出了小孩子的意思,小脚慌张的倒腾着往沉艳家跑去,看到满脸是血的佩佳和后吓了一大跳,然后从院子里抄起一根扁担朝着沉艳打了下去。
喝醉了的人也能感到疼痛,沉艳心里的怒气已经出完了,被赵奶奶一打骂了几句后扔了擀面杖就回屋睡觉了。
佩佳和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净,她是上了天堂吗?会不会见到王母娘娘?
“你醒了呀小朋友,头还疼不疼?”护士弹了弹输液管里的气泡,惊喜的看着她。
佩佳和艰难的动了动脖子,这个小动作就让她疼的眼泪掉了下来,更别提说话了。
护士也知道小孩子疼,安抚了两句后就出去了。
是医院,不是天堂。她没能死。
“姐……姐姐……”佩航笛看着床上被裹成粽子的姐姐,心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也第一次收敛起了面对她的高傲和恶意。
佩佳和闭上了眼,没有回答他。
头上缝了四针,修养了半个多月后佩佳和回家了。回家以后沉艳给她做了一碗特别香的鸡蛋面,吃饭的时候沉艳嘴动了几下,道歉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给小孩子道歉这种做法对于大人来说太难了,沉艳想着给她做了好吃的,买了好玩的和新衣服,又给了孩子挺多的钱,她还能怎么怪自己呢。
吃饭的时候佩航笛看着姐姐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她,希望姐姐能理自己,可惜佩佳和吃光了所有的面唯独剩下了这颗荷包蛋。
佩航笛和佩佳和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原来佩佳和的床给了弟弟佩航笛,她现在睡的床是由书房改造的。
小小的佩航笛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姐,嘴里讨好的说着:“姐姐,你睡大床吧,软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经历过姐姐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以后佩航笛就领略了一种叫做失去的恐惧,明明不是他下的手,但是心里总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让他主动对姐姐好,但是佩佳和却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小床上,谨慎的避开伤口抱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九岁的佩佳和想,她一定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