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气得想将手中牛乳糕砸他背上,恍然想起先前崔懿跟她说的话,临脱手又改为塞进自己口中,用力咀嚼泄气。
“跟我多稀得问一样。”
她险些噎到,用力锤了两下胸口,加快步伐,走到了谢折的前面,白他一眼,没理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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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寺香火繁盛,往来香客不绝,大殿里佛陀高达九丈,通体金身,佛光普照。
贺兰香并不信佛,上香上的也不够虔诚,分明烦心事一箩筐,真等跪到蒲团上,心中憋上半日,憋出句:罢了,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
拜完起身,捐过香油钱,这佛便算拜完了。
卢宝月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求支签,想想又作罢,改为求平安符,求完便与贺兰香等人到了外头的百年老银杏树下乘凉,聊起家常。
李噙露进宫看望当太妃的姐姐,崔浔芳前日回家路上有些受凉,这两日抱恙,二人皆未到场,其余千金谨慎不敢多言,里里外外,也就谢姝话多一些。
但话匣子总有掏干的时候,谢姝很快便自觉无聊,甩着袖子扇风道:“热死了,这闷雷自两日前便打,雨却一滴子不下,无端扰人心烦。我瞧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到翠玉山上凉快去吧?”
卢宝月拿扇子打她,“你不要命了,清凉台就在翠玉山上,陛下今日大宴百官,闯出祸来,脑袋都要搬家。”
谢姝:“哎呀,翠玉山那般大,咱们又不是非往清凉台去,宝月姐你就说去不去吧。”
卢宝月摇头不去,谢姝不死心,将在场闺秀挨个问过来,问到贺兰香,不情不愿地唤了声嫂嫂,问:“嫂嫂,你去不去。”
贺兰香笑眼盈盈:“妹妹去,嫂嫂便去。”
谢姝被这一笑弄晃了神,回过神来清清嗓子道:“那就这样,愿意去的都将自家婆子交代好,不得走漏风声,否则我以后不带你们玩了。”
出了金光寺,一行人分为两拨,一拨回家,一拨前往翠玉山。
翠玉山与金光寺同处北郊,离得并不远,马车不到三炷香便至山下。
贺兰香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只见山上翠柏苍竹,碧波萦绕,相比其他山色尤其鲜亮,当真对得起“翠玉”二字。
她本来只是随口应下,看到这山,倒觉得不虚此行了。
山脚下,禁军把守森严,初时并不让她们上山,还是谢姝将她那个提督二十六校尉的舅舅搬出来,方获得一线通融,还得由人专门领着,在山间乘凉可以,入清凉台绝对不行。
贺兰香顶着个“孕体”,不可劳累,谢姝想找人布置轿辇将她抬上去,被贺兰香推辞,笑称:“哪里就有那般娇气了,这山又不高,走两步便到,我走走停停,权当散心了。”
谢姝哦了声,面上冷淡淡的,心中对这所谓“嫂嫂”倒是生出半分好感出来,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了。
进了山,没了规矩约束,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话说不停。
可若细听,也无非是抱怨父母管束,或是悄声说起婚姻大事,无论谈什么,都会绕到那两样子上。
贺兰香动作慢,很快便被甩下大截,她乐得耳边清净,干脆同两个丫鬟原地歇了小半炷香,认真观起景色来,歇够了,方慢慢跟上去。
到了山上,日头已有倾斜,贺兰香离老远便见女孩们聚于一隅,借着葱茏枝叶作为遮掩,翘首张望,窸声谈论着什么。
她脚踝发酸,没上前,找了个地方坐下,由春燕按着脚,吩咐细辛:“过去瞧瞧都看什么呢。”
细辛很快归来,“回主子,那边对着清凉台御宴,小姐们正争论王家那三个儿子哪个长得最好看。”
贺兰香见过王元瑛和王元璟,但还没见过老二王元琢,都说王家三个儿子各有千秋,她也有点难想,兄长弟弟长相皆如此出类拔萃,中间那个还要如何才算不落下风。
她让春燕扶起自己,“走,一块去看看。”
到了地方,贺兰香拨开一片障目树叶,御宴辉煌灯火顷刻映入她的眼帘。
金灯缭绕,本就不暗的天色更被衬成不夜之地,四根盘龙金柱绕于宴上东西南北四角,龙座高筑,两边朱雀形香炉慢吐烟气,座下,百官汇聚,朱浪翻涌。
在场这么多人,贺兰香的眼睛却只看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