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暮色终合,房中无灯无火,月色映花影,满地摇曳斑驳。
帐中翻起热浪,贺兰香胡乱吻着谢折,撕扯他的衣服,不像情-欲滋生,倒像盲目发泄,眼中泪水汹涌,伴着雨点般的吻,胡乱浸湿谢折的胸膛脖颈。
谢折未有动作,由着她胡闹,粗粝的手掌轻柔地揉着她肚子,试图缓解月信给她带来的疼痛。
“我觉得我,兴许是不能生了。”贺兰香脸埋在他的胸膛,唇上还沾着他身上的气息,哽咽发笑,轻描淡写,“过往三年都没能怀上,与你才只这区区几日,能当什么用,我早该想到的。”
“我才几岁起便每日被喂一堆香丸药茶,让我吃,我便吃了,现在回头想想,那些都是极为伤身之物,否则我也不必每逢月信便痛不欲生,我这身子早就不宜生育了,我早该想到的。”
她笑着哭,哭着笑,说:“谢折,我倒霉碰上了你,你也倒霉,碰上了我。”
谢折未语,俯首吻她身上烫痕,怀抱越发收紧。
贺兰香手臂环他脖颈,回搂了过去,像极了一对情深义重的交颈鸳鸯。
只不过戏的不是水,是明刀暗箭。
翌日,天际翻白,空气清冷,窗外萦绕幽袅薄雾。
贺兰香被鸟鸣声扰醒,下意识伸展腰身,未料刚动弹一下,腰上的手臂便又施了三分力度,将她禁锢个结实。
她心头略起波动,扭头看去,正对上枕旁人紧闭着的漆黑眉目。
大抵肃冷的人连做的梦也是肃冷的,谢折即便睡熟,眉头都是皱着的,像被压了千斤重担。
贺兰香瞧怔了眼。
这是他第一次留宿在她身边,他们俩昨晚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亲吻抚慰而已。
过往无数次彻夜缠绵,天亮之际,他都走得不带任何留恋。
贺兰香盯着那眉目,不由得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蹭了一下挺硬眉峰。
只一瞬间,缠在她腰上的铁掌便已倏然抬起,抓住她的手反扣掌心,力度摧石磨金。
谢折赫然睁眼,眼中杀气腾腾,警惕丛生,眈眈瞪看身旁女子。
“疼。”贺兰香闷哼一声,媚上眉梢,那副风情万种的祸水样子便又回来了,尾音微微上挑,打着旋儿勾人,“怎么,怕我杀了你啊?”
谢折甩开她的手,未置一词,起身下榻,捡起衣物穿上,又恢复了历来的冷硬模样,张腿便要离开。
贺兰香这回未再拦他,任由他走,神情渐渐沉冷下去。
她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她现在到底在面临什么。
晨风清凉,贺兰香伏在枕上,眼中媚色褪去,便是无尽迷茫,懒懒回忆半生光景,猜测自己最终的下场。
“我走之后,”谢折步伐忽然停住,口吻平淡,“会有人秘密上门给你诊脉。”
贺兰香愣了下子,眼中诧异与狐疑交加,转脸怔怔看着谢折的背影,有点看不懂他似的。
谢折话音顿了下,补充了句:“是我的亲信,不要害怕。”
之后便迈开大步,开门而出。
贺兰香没有出声,直到人消失在门外,她才缓慢回神,意识到谢折的意思。
他没有放弃她。
风吹薄雾,晕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