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淑丝毫不知自己现在这张口就来的忽悠本领与萧慕延有个五六分像了。
“当时我也不敢在灵泉寺里待下去。”柳淑淑缴着手里的帕子,微微垂头,眼眶微红,“就大着胆子从厢房后的小门走了出去。看能不能凭着运气找回去,刚刚走出了巷子,就遇到了那位将军。真是幸运啊,一出门就遇到了,可能是那位将军正好巡查到此?”
——对不住了萧慕延,第二口锅你得接住了!
“他当时呵斥了我,说现在宵禁时分所有百姓都不许出门。我很害怕,见他的穿着打扮好像是官府的里的人,就赶紧将寺里的情况对他说了。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东望来宣城的将军……”柳淑淑顿了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他还是带了人来寺里。灵泉寺很大,他们找不到方丈的禅房,这才让我带的路。”
柳淑淑双手捂着胸口,一脸庆幸:“李婶,我是不是很勇敢。真是太好了,你们没有出事!”
见她露出这副女儿家天真的模样,李婶也找不出什么异样来。吴嬷嬷早就被萌的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姑娘不容易,姑娘太厉害了。
柳淑淑话锋一转,似关切问道:“哥哥呢?他不来看我吗?”
李婶略有些迟疑。柳阔与萧慕延在灵泉寺的对峙很不寻常,李婶隐隐觉得柳阔与这位从东望来的将领是认识的。他现在既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起住到寺里来,说不定便是与那东望的将领有关。但这些,李婶不打算告诉柳淑淑,不愿意让她为这些事情分神。
“城里乱的厉害,公子还有些事要办,一时脱不开身。”李婶道,“姑娘若是想公子了,老奴可以帮姑娘带个口信出去。”
本来还打算侧面了解一下柳阔与萧慕延之间的关系,可李婶不愧是刑罚司的女官,嘴就是严。柳淑淑心里有些失望,吴嬷嬷虽然对她慈爱,但也不会对她透露一字。
柳淑淑没有放弃,又道:“我们要住在寺里多久?”
吴嬷嬷道:“姑娘身子刚刚好,还是要在寺里多调养几日……”
“我知道。”柳淑淑闷闷地截过话,“可我更想回到府里。寺里不安全,我害怕还会有人闯进来。”
吴嬷嬷没辙了。小郡主虽然脾气好,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况且灵泉寺刚遭到歹人夜袭,郡主想要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姑娘莫要心急,明儿我就去问问公子。”李婶岔开了话题,浅笑道,“现在外面风大,还是回屋歇息吧。”
谈判无果。
柳淑淑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急迫,只好答应了这个折中的条件。
李婶倒也没有骗他,第二天晌午,便悄悄去了一趟柳宅。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柳阔让他们继续住在灵泉寺,直到东望兵离开为止。
“奇怪,公子怎么会这么说?”吴嬷嬷好奇问道。
李婶道:“我一出门,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吴嬷嬷吓得一个激灵:“谁?!”
李婶示意她稍安勿躁:“都是衙门的人。我没有直接回去,依着以前与公子约定的那样去了别院。”
吴嬷嬷彻底坐不住了。
这种接头方式只会出现在柳阔也被人盯上的情况里,双方不能直接见面,柳阔将要传达的信息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别院,而他本人则不会出现,以免被人跟踪。当年离开王宫后,为以防万一,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定下新的接头方式。
一旦启用了这种方式,就意味着危险。李婶与吴嬷嬷二人脸上已没了笑意,心里沉甸甸的,似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柳宅
柳阔又送走了那位不速之客。
萧慕延的确很有毅力,明知道柳阔的态度,还是坚持每天都要来刷一遍存在感。
柳阔一阵头疼,喃喃自语:“让我告诉你王嗣在哪儿?说什么要让王嗣恢复身份,坐拥权利与地位。呵,难道你要拥立淑淑成为新的鲁王不成!”
柳阔觉得事情变麻烦了。
过年时他写信给萧慕延,让他来宣城一叙。那时萧慕延还是名正言顺的越骑将军,手握重兵,身居鲁国高位,又对老鲁王忠心耿耿。那时告诉他王嗣下落,自然会让王嗣更加安全。
而现在的萧慕延……
柳阔虽不知鲁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经过这几天的言谈和旁敲侧击,可知他对新鲁王刘昱瑾颇为不满,刘昱瑾也撤了他越骑将军一职。
萧慕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是那种遵守刻板君臣礼教之人。他虽然被撤职了,但越骑兵可不认那个干巴巴的职位,他们只认萧慕延这个人!
远的不说,那薛景之还在靖平守着呢!
如今萧慕延又领着东望的兵来宣城,可见甘州重镇东望八成也被他拿到手里了。
坐拥甘州两个重镇,手中至少有一万战兵三万辅兵。刘昱瑾对萧慕延没有君之恩,萧慕延自然也不会对刘昱瑾留多少臣之情。若让现在他知道王嗣下落,岂不是活活送一个完美的傀儡到他手上,正好与刘昱瑾分庭对抗吗?
这是要将老鲁王的基业活活撕裂成两半啊!
“孤这一生杀孽太重,皆报应在了子嗣身上。孤不怨,也不恨,若再活一次,孤依旧会拿起刀,举起盾将那赛罕贼人杀的片甲不留。如今孤二子三女,长子次子皆战死沙场,长女次女也早早去了。唯有这一幺女活了下来。孤不希望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终老。这偌大王宫,看似如天家富贵,实则杀机四起。尔随郡主留在宫外,隐姓埋名,不问家事,不问国事,做一闲散之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