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无凭!”何嫣然冷哼道,“既然你们说我不是何安然,那何安然呢?要不你们把她找来,与我对峙?”
“你敢这麽说,想必是知道她来不了吧?”裴霁舟道。
何嫣然没有回答,而她的父母再次向裴霁舟追问起了何安然的下落。
“你就这麽确定我们找不到她?”裴霁舟紧紧盯着何嫣然。
见何嫣然不说话,裴霁舟又自顾说道:“想必你是在十日前,于何安然探望父母后返程的路上对她下的手吧?”
何嫣然的嘴角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裴霁舟继续道:“何安然带有随从,你定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手,因此那一路上方便你下手的机会不多,而怀水县城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应该暗中跟了何安然很久,知道她喜欢胭脂,于是将她诱到了胭脂铺,再趁机用与她几乎完全一样的相貌将她哄骗到了别处,杀人,埋尸,一气呵成!许t是在脑海中练习了无数遍,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进行得这般顺利!”
“什麽?”何母惊呼道,“您是说我的安然死了?”
见裴霁舟没有否认,伤心欲绝的何母跌坐在了地上,何嫣然见状赶紧去扶她,却被母亲抓着手质问为何要杀何安然。
“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麽下得去手?”何父抱着妻子,两人顿时哭作一团。
“她是你们的女儿,那我就不是了吗?”何嫣然崩溃地哭诉道,“你们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是什麽日子吗?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穿过一件好衣裳,被人当作牛一样使唤,动辄打骂不说,那姓孙的还,还——”
就在何嫣然要倒地之时,秦子殊赶紧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替她擦去了泪水并温声安慰着她。
稍微缓和下来后,何嫣然才接着道:“原本,她所拥有的这一切该是我的,我才是你们的长女,你们与马家定下的娃娃亲也是我的,我只是想,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我有错吗?”
“可你所受的苦并不是何安然造成的,你完全可以回去找你的亲父母,他们定会接纳你的,又为何偏要置何安然于死地?”裴霁舟大声质问道。
“我”何嫣然语结,喃喃道,“他们说,我出生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家中花了很多钱也不见成效,父母嫌弃我是个累赘,便将我给丢弃了”
“天杀的孙狗陶贼!”何父何母奔过去搂着女儿哭嚎道,“他们害得我们一家好苦啊!”
“儿啊!我们要是知道你还在世的话,就算倾家蕩産也会将你寻回来的。”何母道,“你怎麽就不能来问问我们呢?”
何嫣然亦是泣不成声,但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没有用了。
偷天记(终)
“姓孙的两口子死有余辜!我本不想杀他们的,我怕髒了自己的手。”认罪后的何嫣然与秦子殊被分开审问,江瑟瑟和程辉负责何嫣然,而裴霁舟与仇不言则去了秦子殊所有牢房。
何嫣然泪眼婆娑地看着江瑟瑟,倔强得不让眼泪掉下来,“原以为取代何安然后便能彻底摆脱过去,不曾想在集市上遇到了陶氏,她一眼便将我认了出来,她说即便我不承认也没关系,她会去报官,找到我父母揭穿我的假身份,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便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想与他们了断一切。”
“但那两人就是喂不饱的狼,当得知吴春之死与我扯上干系后,便又拿此事来威胁我,甚至跑到县衙去了,我怕事情败露,便将二人骗了出来,之后以送银子为由将他们二人毒杀。”何嫣然道。
“那吴春呢?”程辉指着何嫣然道,“他也曾威胁过你?”
何嫣然面色一滞,摇了摇,“不曾。”
“那你为何连他也要杀?”程辉道,“仅仅因为他也认出了你?”
何嫣然突然沉默了下来,须臾后才道:“反正人是我杀的,我认罪认罚,至于其它的,我不想再多说了。”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多说一句。
程辉又问了些话,但都没有得到何嫣然的回答,一气之下他欲对何嫣然动刑,却被江瑟瑟拦下了,她围着跪在地上的何嫣然慢慢踱着步,垂眸审视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知道,吴春不是你杀的。”江瑟瑟轻声道。
何嫣然的眼睑微微一抽,但仍旧装得一副淡然之姿。
江瑟瑟继续道:“从验尸结果来看,杀害吴春之人当比他高一些,思来想去,也就秦子殊符合条件,也愿意为你动手杀人了。”
“不是他。”何嫣然终究还是睁了眼,连声线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甚至用恳求的口吻对江瑟瑟道,“我承认,吴春也是我杀的,我怕他道破我的身份,为绝后患才痛下杀手,我做下的孽我自己承担,我现在就可签字画押,哪怕明日就被押付刑场也绝无怨言。”
“很难相信,你们才相处了几日而已,你就对他情根深种?”江瑟瑟唏嘘道,“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极其自私自利之人,我宁愿相信你是被他胁迫,也不愿意相信你真的爱上了他。”
何嫣然冷笑一声,道:“姑娘说笑了,如今的我还有什麽可以被威胁的呢?”
江瑟瑟道:“正因如此,我才好奇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以他的聪明才智,定然不会连枕边人换了都不知道吧?”
何嫣然却道:“自我出生以来,从未被他人正眼瞧过,孙氏两口子打我骂我欺我辱我,我恨透了世上的每一个人。我顶替何安然的身份从怀水县回来的那一日,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瞧出了端倪。可他见我被雨淋湿,不仅没有责备,还解了大氅为我避寒,那一刻,我便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之前所受的委屈也于在那一剎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