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还是对谢荇有些喜欢。身份尊贵,容貌过人,举止娴雅,是他想象中妻子的模样。但时间一长,她的温婉成了无趣,她的守礼成了呆板。她骨子里的清高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偷偷自惭形秽,这与他装出来的全然不同。他嫉妒起谢荇,恨她出身尊贵,为了报复,也为了掌握她,在感情稳定后他便开始打压她。这不是他头一次这么做,在他还在村子里时就是这么骗着村子里的女孩们为他出了供他和他娘生活以及上京城的钱。后来他到了京城,自然不会再理会她们。她们要死要活,与他有何关系?而他与谢荇的相识自然也是在他的预谋之中,他皮相不错,惯会装相,便是靠着这些来骗人的。他原不该在今早说出心里话,但他近日来很容易就暴躁,堪称一点就着,也不知是怎么了。“咱们先同她商量,若能叫她认命那是最好,这样谢家也能多给你些好处。不然她非要撕破脸,叫我们去谢家闹,谁脸上都不好看,谢家也肯定不愿多帮你。”冯母掐起心眼儿分析利弊,“可惜你始终不曾得手,若能将她如此那般,最好再让她有咱们老冯家的种儿,估计她闹也不会闹了。”冯郎君冷笑:“我如何得手?咱们家住的这种地方我哪里敢带她来?”他未说的是谢荇太过古板,让他碰一碰都不愿,总将事情推到成亲以后。冯母讪讪的,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只听得房外爆发出突如其来的噼里啪啦声。她愣着,快步跑到门前,只见食指与拇指圈起来那么大小的冰雹自天上向下砸,撒豆成兵般落在地上炸个粉碎,被风吹的砸进屋来。冯母连将房门关上并上了门闩从内锁起,免得怒风将门吹开。“这鬼天气可真是造孽,昨日下雪今日下雹子。还好今儿个慕虎馆的人帮着来修房子,要不今日可怎么熬过去!”冯母颇为后怕。冯郎君还在琢磨如何将谢荇治得服服帖帖,也没答话。门外雹子声势浩大,宛如千军万马。一霎,漆黑的夜被撕开一道口子,天色全白。地面震动,只听轰隆一声。冯母被吓得一蹦,只听得房顶上传来轻微的纸张呼呼声。“哎哟!”冯母皱起眉,“该不是今日刚安的辟邪针掉了吧?”“什么辟邪针?什么符纸?”冯郎君话未说完,又是平地一声闷雷,叫他浑身发麻。他迷茫地瞧着自己的双手,还未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变麻,就感到一阵灼热。房顶上一簇簇火苗燃起,连成一片,整座房子顷刻间被笼在火海之中,冯郎君与冯母连叫也未叫出口成了两具焦尸。……“女郎这是在找什么,我来帮您找吧?”妙华望着周寅矮身在桌下翻找,即使怕极了房外落雷还是想帮她做事。“天黑,我想添两盏灯。”少女怯怯,声音颤颤,像是怕极了。作者有话说:周寅:害怕打雷!灵感来源于富兰克林放风筝凡来者声势汹汹归去也快。滚雷排空,接二连三的霹雳炸开,冰雹哗啦啦地落,仿佛天上下石头。四起的狂风呜咽,一阵阵的惨白光亮。半盏茶功夫老天才息怒,冰雹停歇,雷电散去,留下遍地狼藉。烈焰熊熊燃烧,木头的断裂声噼啪响起,梁柱再支撑不住。哗。冯家的房子轰然倒塌,符纸早已烧尽,铁棍落入废墟之中,未留下任何痕迹。“冯家走水啦!”有人高声呼喊。……暖阁内烧着银炭,丝缕青烟与桌上的汨汨烛火交映。周寅安静地坐在圆桌前,青丝如瀑垂落在她腰际,称得她分外纤弱。谢府今日的早食是小笼包。她认真地用筷子夹起一只,包子皮薄而透亮,隐约可见汤汁在其中流动。她面前摆着一应蘸料盘,但她却没有丝毫取用的意思,一手托起小碟在唇下接着,另一只手将包子送入口中。她用饭时依旧慢吞吞,但吃相绝佳,便是看她用饭都是一种极为赏心悦目的享受。周寅鲜少发出声响,连呼吸都是缓慢无声的。她在一片寂静中用完早食,若不是妙华时而出声,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房中无人。她漱了口,转身到窗下的长桌前看灯。两盏怪模怪样的烛灯燃着,火苗脆弱极了。妙华看她终于闲下来,与之攀谈:“女郎,昨夜可真是骇人,那样大的动静,好在就一会儿。若是下一整夜今天起来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呢。”周寅貌似心有戚戚地点头,用发钗拨弄得烛火摇曳:“好可怕。”软绵绵的。“今日还去大女郎那边吗?”妙华又问。周寅唇角上翘:“去的,大表姐需要我。”似乎被人需要会让她感到愉悦,她实在爱帮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