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穆闻天磨着后槽牙,想起自己被窝里的“小貂”,揪着穆博天的衣领,压低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愠怒,“学会往你哥被窝里塞人了?”“啊?”穆老七一时没反应过来,“哥,之前家里往你被窝里塞人,你不是把人吓哭了吗?”“……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奉天城里,还有谁愿意钻你的被窝啊?”穆博天的实话把穆闻天气了个半死。对,他是名声不好,就因为板起脸来凶了那姑娘一回,外头就说他有特殊癖好,上了他的床,就等于上了阎王爷的名单。可他也没怎么着啊?外头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连亲弟弟也跟着凑热闹?穆博天觑着他哥的神情,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赔笑:“哥,你想,昨晚我在玉春楼呢,压根不知道你回家……我上哪儿找人往你被窝里塞?”穆老七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唯有这一句,说在了点子上。言罢,他还遗憾地感慨:“就连我那娇滴滴的通房,我都一眼没瞅过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穆闻天的眉心突地一跳。“你没见过?”“这不是一回来,没和三妈妈说上几句话,四哥就来了嘛。”穆老七心虚地移开视线,“三妈妈说,把人塞耳房里了。还说是个漂亮姑娘,穿了身蓝旗袍,具体的……”穆博天每说一句话,穆闻天的心就沉一分。他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个在他被窝里的“小貂”,很可能是三夫人找给老七的通房。至于为什么从女变成了男,又为什么跑进了他的被窝……“走,带我去看看。”穆闻天揪着随时准备脚底抹油的弟弟,阴沉着脸往院外走。“四哥,看什么啊?”“你那个通房!”“哎……哎,好!”穆老七搞不明白,他哥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的通房产生了兴趣,但他也好奇三妈妈到底找来了什么样的女人。是不是比玉春楼的欧米伽更好看呢?穆老七从没怀疑过三妈妈的眼光。一来,三妈妈本来就是个美人;二来,三妈妈疼他。而事实上呢?三姨太的确疼老七,可人是她深更半夜,偷偷从拍花子手里买的。她匆匆扫了一眼,觉得拍花子没欺骗穆府的胆子,加上对通房的轻视,压根没掀开棉被仔细看里头的人。于是阴差阳错间,三姨太和穆老七都不知道,被板车送进穆府的,其实是个能生的男人。“四哥,你慢点走。”穆博天被穆闻天拽着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不就是个通房吗?”他摸索着推开耳房的门:“肯定跑不掉……咦?”耳房里空无一人,唯有几只蛾子在脏兮兮的门板上垂死挣扎。“人呢?!”穆老七茫然回头,望着跟着来的几个兵,“我问你们,人呢?”他的情绪过于激动,迈着步子在耳房里打转,靴子免不了蹭到门板。只听一声脆响,水润的珍珠骨碌碌地滚出来,一直滚到穆闻天的脚下,轻轻地磕在漆黑的军靴上。穆老四的瞳孔猛地一缩,想起“小貂”身上的旗袍,面色彻彻底底僵住了。如果穆闻天没记错,那个从他被窝里爬出来的“小貂”,身上穿的就是淡蓝色的丝绸旗袍,上头还坠着珍珠。“来个人啊。”穆老七趴在门边招呼站岗的兵,“快,府里丢了个姑娘……”“你怎么知道丢的是姑娘?”穆闻天抓住弟弟的衣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了穆老七茫然的面庞。穆老七喃喃:“三妈妈告诉我的……四哥、四哥你去哪儿?”穆闻天走得干脆,只留给穆博天一个锋利又孤独的背影。穆老七摸着鼻子,嘟囔了几句有的没的,继而指挥着屋外的兵,继续在院儿里找自己面都没见上的通房。太阳从云层后冒出头,雪短暂地停了会儿。穆闻天走进三夫人的院子时,长乐正按照医生的指点,蹲在门前煎药。脚步声惊动了她。“四爷?”长乐瞧着穆闻天腰间的枪,哆哆嗦嗦地拦在门前,“您……您消消气,三夫人不是故意……”她说话间,耳畔嗡嗡地响起外头的流言蜚语——穆四爷不仅在床上有特殊癖好,平时还以折磨人为乐——长乐以前听见这些瞎话,从未当过真,但当她直面穆闻天,恐惧瞬间占据了全部心神。长乐想:完了。四爷肯定要崩了我。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眼泪唰地淌了下来。穆闻天的脚步硬生生被长乐的眼泪拦下来。他莫名其妙:“我只是有点事要问三妈妈,你哭什么?”“我怕……我怕你崩了……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