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让她跟着你,是希望给第十殿培养出适合的人选,结果成天只知?道睡觉,你也不好好管管……当?年我们?都是苦出来?的,怎么,你越老越不会带孩子了??”这声音非常耳熟,在之前的回忆中出现过,荀若素还有印象,就是那位在大河边上?送自己离开?的人。此人的脸也是模糊不清,只从声音中听?出是个?男人,他跟薛彤十分熟稔,抽出桌上?的一卷竹简敲了?敲薛彤头顶,“起来?起来?,今天去人间?看花灯。”薛彤有装睡的嫌疑,听?见“看花灯”三个?字瞬间?睁开?眼睛,目光中也没有丝毫睡意。她揪着来?人的袖子,又抬眼去望荀若素,“老师也去吗?”老师去没去荀若素不知?道,她被现实之中的薛彤狠狠拍了?一下肩膀,半边身子往下沉,硬是从回忆中脱身而出。起床气上?头,荀若素没好气地开?口,“干嘛?”“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薛彤盯着她莫名其妙,“虽说这些?记忆已经还不回去,但?毕竟不是业障,找个?地方堆上?一段时间?自己会消失,你没必要全部装进身体?里,还是说你有什么怪癖?”荀若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伸着手,那些?漂浮空中的雪片就像有感应,一枚又一枚地融化在她的掌心。“……”荀若素有些?难以解释,她睁着眼睛瞎扯,“只是对这些?记忆好奇。”“说谎,”薛彤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线断了?。”被红线缠绕八十一匝的铜钱上?有一匝已经断开?,这枚铜钱是在凌霄寺中薛彤私藏的,连荀若素都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拿出来?,一脸认真地指控自己“撒谎”。搬起石头把自己砸个?半死,荀若素双手捂嘴,试图用肢体?语言劝说她放下手中的铜钱。薛彤看懂了?她的意思?,非但?没有舍弃铜钱,反而两指翻转,“原本以为你们?荀家搞出来?的都是些?花架子,没想到这东西还有点用处。”薛彤冲着荀若素扬了?扬铜钱,“以后当?着我的面撒谎可要想清楚了?,会遭报应的。”荀若素:“……”是谁发明这缺德玩意儿?!她们?这边被记忆所困,关云年和薛教?授也差不多。锁链散尽,薛明辉终于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学生,苍白几近透明的站在自己面前。薛教?授说得上?是老来?丧妻、丧子、丧女,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病人和学生上?,谁知?前有病人放火,后有学生自刎,他一辈子的信仰崩塌殆尽,薛彤说得没错,老教?授确实不想见关云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更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处,要落到如此下场。关云年在薛教?授眼神望过来?的一瞬间?,就几乎崩溃地抱了?上?去,“老师,对不起,我当?初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控制行为,我只是想着再见你最后一眼,再见一眼我就能瞑目了?,可当?我回过神时,已经铸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他根本不想在老教?授面前割破颈动脉,更非借此报复,但?人言可畏,又如何去猜测死者?的动机,关云年去世后,医院内部和警方都对薛明辉进行了?调查,即便最后还以清白,关云年的家人还是认定薛教?授人品有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害死一个?年轻人。矛盾因此积攒,薛明辉前去吊唁时原本就心怀愧疚,又被言语挖苦刺激,这才一时血压升高?,差点没挺过来?。关云年在人间?已无挂念,然而在此事上?,他万分对不住薛明辉,若薛明辉一日不得安宁,他就得赎一日的罪。谁知?,自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发起疯来?杀伤力?巨大,医院又是人心浮动最容易被侵入的地方,他的随意篡改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最后引来?了?薛彤。“怎么样?”薛彤问,“该说的话说完了?吗?”关云年擦了?擦眼泪,他好歹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虽然多愁善感了?点,还是注重自己形象的,尤其在场者?还有薛彤和荀若素——他虽然心不在此,可眼睛没瞎,美好的事物前难免会在乎脸面。“你会怎么处理我的老师?”关云年瑟瑟发抖。“他原本阳寿未尽,还能活上?十几年,但?篡改记忆致人死亡十分缺德,也只能活到今天,除此以外,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继续还债。”薛彤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但?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件事中,你是罪魁祸首,可以代他受罚,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