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大抵也是与他父亲或妻子有关。
蔡都知拨开珠帘,引兰烽进去,李亨已经从正殿中的龙椅上下来,两个小黄门扶着他,移至一旁的软榻上。
他边走边叹:“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赐座了。”
兰烽在一张黄梨花木玫瑰椅上坐下,正对着李亨,椅子上有软垫,他坐得端正,看着眼前的李亨。
李亨又让蔡玉集送了个软枕,垫在后腰上,开口道:“方才听墨砚说,东胡那边遣使去了庆州数次,想要和谈了?”
这件事商量了两个时辰,必然不是来问他意见的。
兰烽点头,一笔带过:“回陛下,是。”
果然李亨没在这件事上深究,转而夸赞了他几句:“这回你立了功,胳膊上的伤好些了吗?”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早就好了。”
李亨抿了一口水,颔首道:“年轻人,身体好啊。不过你是驸马,立了功,朕也只能赏你些金银了。”
兰烽诚心实意道:“陛下,儿臣有福嘉殿下,什么赏赐也比不了的。”
李亨哈哈大笑,笑得大概牵到了某处,又咳嗽了几声。蔡玉集慌忙上前道:“陛下,您该吃药了。”
李亨道:“端上来吧。”
他又问他:“你倒是会说话。这次在庆州和环州,你立功最多,戍边诸将都服你,连孔平章都对你赞不绝口。可是卖了命回来,人人都高位厚禄、名利双收,唯你空手而归。”
“当年景延累死任上,一张薄皮棺材下葬。而后孔平章、曹枢使、崔参政等一干人联名构陷于他,抄家之辱,是朕默许。翻案后无人受惩,仅用你和福嘉的婚事翻篇儿,”他抬头看着兰烽,像是要看进他心里:“烽儿,你真的不委屈吗?”
要说进殿的时候,兰烽还摸不清李亨的心思,这时候他也完全懂了。李亨生性多疑,当初抱着对兰景延的愧疚,他允了他同福嘉的婚事。现在却既担心他意难平,又怕他对福嘉不是真心。
他后背霎时出了一层汗,动作却依然。
他有条不紊撩开衣摆在一旁跪下,顿首道:“儿臣跟随太子殿下亲征,本就是为福嘉殿下解忧,能得殿下青眼,儿臣别无所求。至于父亲……”
他再拜顿首:“阿耶做事,甚少与小辈解释,故当年的确有过不解。现在儿臣也走上这条路,才明白被陛下赏识的知遇之恩,与儿臣得以尚主的心情类似。本就感激,无以为报。”
李亨见兰烽额头几乎磕破,神色稍缓,又有些不忍:“你这孩子,怎么又来这套?起来吧。”
兰烽谢恩起身,跪在榻前没有动,等着李亨后话。
不一会儿,蔡玉集端着一小盅汤药进来,李亨咬牙喝了。那汤药味道难闻,与室内的龙涎香混合,成了一股腐朽而令人作呕的气味。
李亨喝完药,又含了一颗蜜枣,才缓过来,蔡玉集递来一床毯子,兰烽赶忙上前,同他一起给李亨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