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若无要事,便请回罢。”她截断了他的话头,微侧着身子,大有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闻言,程行秋面色沉下来,“你便非得惹我不快才好?”
他承认早上是冲动了些,可他以为他们好歹有着两年的情分,她不至于为了这事与自己置气。其实就算是哭一阵也好,打骂也好,总归是好过眼下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这会让他觉着自己所为皆是可有可无的。
木香见状,往前迈了一小步,将阮玉仪稍微挡在身后。她语气平和,“大公子,我们小姐今儿有些累着了,紧着要休息呢。”
程行秋一听,缓了神色,原是她乏了才这般的,“那你便早些歇下吧。”说罢,便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她随手揭开茶盖,里边的白气一下窜了出来,搭在杯侧的指尖上传来一些温热。茶盏里的牛乳呈现润白色,盛了大半杯。
她并没有动这杯牛乳,而是一直搁在那里,直到它变凉,失了原本的醇香。
他应是信了她要歇下的说辞,今夜便不会再来了。阮玉仪理好衣裙,取了那件大氅,便出趁着院落里寂静无人,出了门,仍是没叫木香跟着。
在她经过长公主的厢房时,发现里边还是灯火通明,只是程行秋的屋子却是暗着的。
似梦
姜怀央坐于几案前随手翻着书,一边的烛光将纸页映得泛黄,他恍惚地觉着,自己似乎还身处木船之上,脚下有些晃悠。
他曲起手指,按了按眉心,勉强一字一句地看下去。不知怎的,困意卷上来,眼皮变得沉重,于是干脆趴在案头小憩。
恍惚间,他似梦到黑黢黢的江水,岸边排种的樟树,几点灯火,而孤舟之上,唯有他与泠泠两人。
远处隐有旦角儿悠扬的唱腔,更是显得江心静谧起来。
他梦见她衣衫零落,白皙的后背上,一颗小痣分外浓郁。
这次他能清晰地见着泠泠的面容,秀眉微蹙的,鬓发散乱的。
她从船板上支起身子,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出声犹若莺雀娇啼,酥软入骨,“陛下,别忘了我们是来放孔明灯的,不可耽误太久,免得到时候夜深寒气重。”
“灯可以等会再放。”他一双桃花眼不复清冷,反是也被她腮边的红晕侵染了似的,幽深得望不到底。
反正此处正处江心,并没有什么人会注意这边。
情到浓时,原本要用来放走的孔明灯也被碰下了水,阮玉仪攀着船沿就要去够,一个没抓稳,却是落了水。
水花四溅。
正是寒风刺骨,姜怀央额角的经络突突地跳,比之以往梦醒时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