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不太能想象,但她知道爸爸妈妈确实从不觉得她的缺陷有什么不好:“是的,印象里我也就只有很小的时候因为这个病去过一次医院。妈妈总是试图告诉我我很令她骄傲,爸爸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从未觉得我有什么不好。反倒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嫌弃爸爸。”这是米娅诺奖,上火,玫瑰花2507年12月,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揭晓,获奖者为尤里茨·皮克西西。评委决定将这个奖项授予皮克西西,表彰他在发现鐖元素、以及鐖元素杀灭病毒方面的贡献。舆论骂声一片,他们认为皮克西西是将地球百分之六十的陆地变为荒漠的罪魁祸首,是挑起第二次星际大战的元凶。许多其他领域的诺奖得主甚至不愿和他同台领奖。与此同时,也有人用“学术无罪”为皮克西西辩护,认为这场灾难只是当时在地球享有霸权的国际联邦的罪过,而皮克西西在战争后期甚至为“癸酯防御”工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地球保住了百分之四十的有效土地。更有激进者,认为地球和达鲁星之间本就终有一战。如今地球虽大半沙化,达鲁星却也是苟延残喘,双方已都没有再发动星际战争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和平。但反正,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无法否认,地球的未来还是要依靠这个胡子花白的蹒跚老头。这次诺奖风波再次把皮克西西以及他的私人研究所推上了风口浪尖。即便拍摄设备不再先进,地球人口大量减少,媒体的热情依然有增无减。皮克西西研究所是他们时常光顾的地方。娜塔就被他们干扰得迟到了三分钟。“抱歉米勒先生,我本来是能……”托马斯懒得听这些,指指反应釜打断她:“去守着,迟到不用跟我解释,扣你工资的又不是我。”娜塔就气鼓鼓地放下包包,依言去守反应釜。她也是很佩服,米勒先生似乎总能踩点到,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不管遇上了什么突发情况都是这样。一小时后,研究员们早已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研究所门口也不可能等到什么愿意接受采访的人了。然而透过窗子,娜塔还能看见记者们打着太阳伞守在沙地里。真是为了绩效命都不要了。研究所这面朝沙漠、背对居民区的选址,也是皮克西西先生决定的。虽然研究员们的生活艰苦一些,但一个化学研究所确实不适合建立在住宅区内部——脆弱的有效土地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一丁点的化学污染。每当想起这些,娜塔总是觉得皮克西西先生很可怜,他明明都是为了地球,明明毫无私心地为人类的未来着想,但他在一些人的舆论中又好像是恶魔的化身。但米勒先生也和她说过,她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很幸运——她祖辈生活的地方,正好在癸酯防御区内部。她的朋友亲人都没有受到直接伤害,那么她当然对皮克西西、对当时的参与者们没有仇恨。但是不幸的人也有很多,他们或许得到了进入防御区的机会,却不得不静候自己的至亲至爱在防御区外化为沙土尘埃。每当米勒先生说这些时,脸上总是挂着自嘲似的浅笑,语气里又充满对逝者的悲伤。他是纠结至死的矛盾肚肠。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皮克西西的浓浓恨意,目光却又暗含对昔日导师的深深敬爱;他对自己所做过的追悔至极,却又并未离开皮克西西身边,而是试图通过和皮克西西合作“绿植速生”来弥补自己的滔天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