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沈思柠问这话的时候,以为他会让她睡次卧,或者绅士一点,把主卧让给她。没想过他会刚领证的第一天,就和她睡一张床。从裴时礼的视角来看,他们是上个月相亲才认识的,她对他而言,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沈思柠还没自恋到以为裴时礼贪图她的美貌,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进入角色很快。在他的概念里,夫妻就应该是睡在一张床的,不存在分床睡的情景。而他们如今是夫妻,就该如此。无论是否有感情。沈思柠几乎要把手心抠破,但她没有躲开视线,不愿在适应新身份方面逊色裴时礼太多,于是她抿了抿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也这么觉得。”裴时礼盯着她看了几秒,她表现的确实很镇定,看起来和她一贯冷静沉稳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有几分波动,耳根也有些红。他的裴太太,似乎有些紧张。裴时礼极浅地勾了下唇角:“那就住主卧。”沈思柠“嗯”了声,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卧。相比于其他房间的冷清,主卧多了几分他的味道。打开门,一股淡淡的木质沉香气席卷而来,露台的门开着,白色纬纱随风摆动,香味经久不散。裴时礼回头看她一眼,“你先去洗澡,洗漱用品里面都有。”“哦。”沈思柠点点头,转念想到,“我需要一间书房,我有时候会在家办公。”裴时礼双手插在兜里,“二楼不是有书房?”有是有,但那是他的书房。沈思柠解释:“那个书房是你的,如果我们同时需要用书房,到底谁先用?先来后到吗?”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给她单独弄一间书房出来。裴时礼听出她的意思,“我明天叫人收拾一间书房出来,有什么要求?”沈思柠:“没什么特殊要求,正常书房就行。”裴时礼:“行。”商量完书房的事,沈思柠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等她走后,裴时礼走到露台点了根烟,恰好有通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号码,是他父亲裴之桦的电话。“证领了吗?”电话刚通,裴之桦的声音传了过来。裴时礼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裴之桦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大概是做久了上位者,和儿子说话时习惯性带着发号命令的语气:“这周末回家。”裴时礼:“再说。”得到模棱两可的回复,裴之桦也没发火,结婚证领了就行,之后的一些合作可以按计划推进。至于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事。父子俩没有多余的话,事情说完就把电话挂断。烟很快抽完,裴时礼又点了根,夜风吹来,他伸手挡了下,猩红火光拢在一起,点燃后,他沉沉吸了一口烟。青烟在他俊美冷寂的面容前缭绕。沈思柠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心脏猝不及防地悸了下。裴时礼听到动静,偏眸朝她看过去,“怎么了?”“我妈打电话过来,要我们这周末回去一趟,你有空吗?”沈思柠正准备洗澡,就接到了方女士的电话,方女士念叨的她头疼,索性出来问清楚他有没有空。裴时礼夹着烟,淡淡道:“知道了,我把那两天空出来。”“哦。”得到回复,沈思柠正要转告方女士,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你不是这段时间都要忙,没时间搬家?”沈思柠:“……”她是真的忙,但她母上大人的话显然更重要,再加上她可以线上办公,便答应了方诗曼,只是听他这语气,像是她为了不搬家故意找的借口。沈思柠解释:“确实忙,但是可以请假。”裴时礼掸了下烟灰,挑眉看她:“所以是可以为了回家请假,不能为了搬家请假?”烟灰簌簌落下,沈思柠看见他懒懒倚在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烟,眉梢略微挑着,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痞帅气质。沈思柠手心微微出汗,她抠着掌心,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自我辩解:“我没那个意思。”裴时礼不知道信还是没信,收回和她调笑时的浪荡子模样,声音被烟染上几分哑:“我出去一趟,你洗完澡先休息。”-裴时礼走后,沈思柠给方女士回了信息,然后去浴室洗澡。浴室里有个临窗的浴缸,刚才考虑到等会裴时礼还要洗澡,她只打算简单洗个淋浴,不过他现在出去了,沈思柠决定今晚泡个澡。这段时间太忙,很久没有舒适泡澡,今天正好有空,她躺在浴缸里,拿出手机和颜落聊天。颜落是她的大学舍友,得知她和只见过几次的相亲对象要领证结婚,一直在劝她三思,要不是今天白天要拍戏,估计还要在她耳边念叨好久。聊了几句,颜落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妈呀,美女出浴啊。”视频一接通,颜落就看到正在泡澡的沈思柠,白皙性感的锁骨裸露在水面之上,半露不露的样子显得更加撩人。闺蜜间说话向来荤素不忌,颜落冲她色眯眯笑了笑:“怎么,你是打算洗白白熏香香和你老公做事吗?”“虽然你们俩不熟,但他长得这么帅,做着做着估计就熟了,不是都说日久生情吗。”“……”沈思柠瞪她一眼,“他出去了。”颜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今天是你们的新婚夜,他居然就这么出去了?”沈思柠:“应该有事要处理。”“能有什么事比新婚夜陪老婆还重要?”颜落不满道。“新婚夜陪老婆很重要,但你也说我们俩不熟,”沈思柠眼睫颤了下,“应该有很多事比陪不熟的老婆重要。”颜落家里是暴发户,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择偶标准自然是找个自己喜欢的,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沈思柠要嫁给只见过几面的男人。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就是了。沈思柠豪门出身,估计从小家里就灌输长大后要商业联姻的想法,所以对她来说,婚姻带来的价值比婚姻本身更重要。那位裴时礼,颜落以前见过一次。不得不说,排除感情因素,裴时礼的条件可以算得上是天花板级别的,从上到下把“帅气多金”这四个字演绎到极致。沈思柠选他,看起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只是颜落想到大学时的事,仍是有些感慨:“柠柠,我记得咱们大学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你那时候不是说有暗恋的人吗?”沈思柠眼睫颤了下,睫毛上的水珠滑落,“对啊。”颜落好奇地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默了几秒,沈思柠低低嗯了声。颜落只知道沈思柠有个从高二就喜欢的人,具体是谁她也不清楚,她挑了下眉:“你没跟那个人表过白啊?”沈思柠摇摇头:“没有,暗恋还是偷偷藏在心里比较好。”颜落啧了声:“你不怕你老公吃醋啊?”沈思柠:“他不会的。”颜落想了想,也是。没有感情的丈夫,怎么会在乎妻子心里喜欢过谁。“不过说实话,”颜落托着腮,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这种心态也蛮好的。我接的这个剧本就是婚恋题材,女主角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不过妈妈后面爱上了爸爸,爸爸外面情人不断,妈妈有次和他吵架,他说妈妈越界了,这不是一个联姻妻子该管的,我看剧本的时候都要气死了。”“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他们结婚前就约定好各玩各的,虽然不大道德,但妈妈确实是违约了。”颜落多愁善感的道,“柠柠,你千万不能在他爱上你之前爱上他,不然就惨了。”颜落不是对沈思柠没有信心,实在是裴时礼长得太能勾人,她在娱乐圈合作过不少男明星男爱豆,但没有一个男人有裴时礼这种清冷又玩世不恭的气质,随意瞥过来的一个眼神,又勾人,又不拿正眼看人。虽然这种犯贱的心理不健康,但真的贼他妈让人上头。沈思柠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母单,万一没抵抗住诱惑,在联姻性质的婚姻中沦陷,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看我,喜欢闻堰升这么多年,他就没给过我几个好脸色,还经常和其他女人一起进进出出,我都要气死了,我也想不喜欢他了,可是只要一想起以前的事,我还是犯贱的喜欢他。”颜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总之,你要守护好自己的心,在敌方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前,千万不能被男色吸引!男狐狸精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沈思柠被她的形容逗笑,弯了弯唇:“好,我尽量。”-沈思柠洗完澡出来时,裴时礼正在linx二楼的包厢,原本不打算过来,但不知为何忽然想喝酒,索性就开车过来了。他没打算多待,喝了几杯酒,看了眼手表,快十点了,他扬了扬下巴,“我先走了。”徐右庭低眸看了眼表,难以置信地看他,“这特么不到十点,走什么走啊!”裴时礼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我今天新婚夜,看在秉深过生日的份上出来喝两杯,你还指望我待多久?”“新婚夜?”徐右庭在他旁边坐下,语气有些贱,“所以你这么早回去是和你老婆创造新人类?”他浑身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身上还有女人堆里沾的乱七八糟的香水味,裴时礼眉头轻蹙,随手指了个女人,应该是徐右庭今天带来的女伴,“把他拉走。”女人哪敢去拉徐右庭,但更不敢得罪裴时礼,伸手晃了晃徐右庭的大腿,嗲里嗲气地道:“哥哥,我们去打牌吧。”徐右庭走后,周秉深递给裴时礼一根烟,“真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几个中最早结婚的。”他们几个一起玩的发小,徐右庭身边女人不断,周秉深也有女朋友,就裴时礼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认为谁也配不上他,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三个中最早结婚的。裴时礼接过烟,没点,淡淡道:“老头子一直催,烦。”周秉深沉沉吸了一口烟,幽幽吐出烟雾:“感觉怎么样?”感觉么裴时礼想到傍晚时有些紧张却强装镇定的女人,微不可觉地勾起唇角,“比我以为的有趣。”周秉深挑了下眉:“你指的是结婚有趣,还是那位沈家大小姐有趣?”裴时礼哼笑:“当然是人。”周秉深有些意外:“难得听到你评价人有趣。”linx距离明水公馆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裴时礼到家时刚过十点。沈思柠光一个澡就泡了一个小时,在浴室里做完保养工作出来后没多久,就听到卧室门口响起的声音。卧室昏黄的落地光线里,裴时礼推门走了进来。有股淡淡的酒气飘在空气中,沈思柠靠坐在床头,抬头看了过去。裴时礼扯了扯领口,随口问道:“怎么还不睡?”沈思柠:“不困。”裴时礼扫了眼她手里的书,看封面是一本德文小说,他自然知道,他的裴太太在德国留过学。现在刚过十点,睡觉有点早,沈思柠习惯睡前看书,尤其是枯燥的,助眠。裴时礼视线往上,沈思柠穿着雾霾蓝睡裙,露的不多不少,锁骨精致清薄,裸露的脖颈修长白皙,雾霾蓝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软玉。褪去白日里的职业套装,她的长相其实很温柔,在暖黄光线的渲染下,有一种柔软妩媚的美,和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形成极致的反差。裴时礼喉结滚了一下,边漫不经心地解着袖扣,手指骨节利落分明,边抬腿朝床边走去。沈思柠心里一颤,握着书本的手指收紧,指腹摩擦着纸张,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身体反应说明一切,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紧张。主卧的床很大,哪怕再睡两个人也不会拥挤,沈思柠选了靠近阳台的位置,把靠门的位置空出来给他。只是,他此刻走向的是她睡的这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