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回身,见萧泽沛浓眉已拧,忙扯起笑回江柚凝道:“柚凝这说的哪里话,宋大人乃王爷故交,又曾于王爷有恩,燕王府自该照拂于他妻儿。再者,这许多年,王府也早已将你们当作家人了,何来报答不报答之说?”
萧泽沛听闻此言,浓眉稍展,托起手中茶盏,抿了口茶,望着宋烟烟道:“烟烟,你当承乃父之志,中正秉行,勿涉派系,潜心于技艺。”
宋烟烟闻萧泽沛言辞恳切,讶然抬眸,于他灼然目光中,坚定点了点头。
爹爹生前,亦曾这般叮嘱过她。
中正秉行,勿涉派系,潜心于技艺……
她于心头不断喃念着。
而后,她余光见萧京墨满目黯色向她望来,不禁又觉酸涩。
于是赶忙谢恩,领了赏赐,扶着江柚凝回至别院。
可潜心技艺,却是难而又难。
寿宴后半月,太后遣了一公公,手捧紫檀木盒至燕王府。那公公向苏念安见礼后,直言请宋烟烟相见。
待宋烟烟被怡翠领着,紧赶慢赶入得大厅,他便将紫檀木盒仔细交托于宋烟烟,捏着嗓子交代道:“谢贵妃宫中送子观音像莲座损旧,她于寿宴知晓宋姑娘已习得宋家妆佛之术,前日向太后娘娘请安时,便向太后求了,将此莲座送至燕王府,请宋姑娘修缮饰新。”
宋烟烟手捧木盒,惶恐着应了声。
那公公离去之前,笑意盈盈望着宋烟烟,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宋姑娘前途无量。”
宋烟烟不明其义,只待回神之时,见苏念安面容凝重,眸色沉暗。
宋烟烟终是未解苏念安之意,但苏念安既未言语,她更无置喙余地。
只得用了七日,将那莲座修缮一新。虽则犹豫过,到底仍是费了一番心思,修补之外,以极细镶银漆线,在莲瓣内勾画出若隐若现的纹理。
宫中派来取莲座之人,是位年岁尚轻的公公。他开盖检视了番宋烟烟手捧的紫檀木盒,恭谨接过。
而后,眼神示意身后跟随之人,将一靛底蓝云纹食盒递予宋烟烟。
宋烟烟心下未解,一时惶恐,直待苏念安点头示意,才轻舒了口气,双手接过。
“贵妃娘娘特赐,答谢宋姑娘修缮莲座。”那公公留下此言,又向苏念安行礼告退,恭敬捧着紫檀木盒出了府。
忐忑不安回至别院,宋烟烟将那食盒置于桌案。良久,才掀起第一层盒盖,见其间整整齐齐码放着六枚金锭。
食盒赐金,皇家厚恩。
竟……仅为一莲座?
可她并不愿投于何人门下。
“娘亲,烟烟只愿同爹爹一般,守心谨行。”
那夜晚间,宋烟烟又于凛然梦魇之中,历了满目丧幡之惧。
惊蛰前夕,春雷萌动,万物渐苏。
萧京朗生辰前日,特提了一篮子贡果至别院。那果子红润清甜,脆爽可口,听闻是陇右节度使年节朝贡之果,太后因萧京朗生辰,特赐了两箱至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