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她近十岁,在世人眼中,就算是老夫少妻了罢?他腿伤未愈,使不上力,虽不是不行,却不想就此糟蹋了洞房夜,给她留下一个不快的回忆。宋桃儿微肿的唇瓣轻轻嗫嚅着,半晌才轻声说道:“四爷,我是情愿的。”尽管这段婚事多少有些被迫,但她本也是因着信他的为人,方才自己提出许嫁的。宋桃儿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是什么榆木疙瘩,这一日下来,郑瀚玉对她的温柔体贴,她能感受的到。嫁给他,她不后悔。郑瀚玉莞尔,又说道:“别叫四爷,那是外人的称呼。”宋桃儿双眸微垂,低声道:“相公。”郑瀚玉有些不满,她这一声像是在应付。他俯身,在她耳畔道:“叫我瀚郎。”宋桃儿不由睁大了眼睛,但听郑瀚玉又道:“私底下叫。”敬茶宋桃儿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然莹亮。神思尚未全然清醒,她轻轻翻了个身,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眸微睁,大红洒金床帐映入眼帘,宋桃儿这方彻底苏醒,她昨夜已嫁入靖国公府了。眼见天色不早,她慌忙坐起身来,身侧床畔却已是空空如也,那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此刻已不知去了何处。想起昨夜,宋桃儿脸上止不住的烫了起来。连着前世,她不算是初为人妇的懵懂姑娘,却没想到这件事仍旧如此的羞人。不知是因为那是自己不熟的男人,还是因那不一样的对待。洞房花烛,郑瀚玉却并未真正抱她,他让她领略到了别样的滋味儿,还让她睡的很沉,以至于今日晏起。这事,原来还可以这样……宋桃儿正自胡思乱想着,帘子外头传来一道温润的女音:“太太起身了?”宋桃儿微微一怔,轻轻应了一声。床帐便为一名丫鬟打了起来。宋桃儿看过去,见那丫鬟容貌俏丽,穿着一件藕荷色薄罗衫子,使银鱼钩轻轻巧巧的勾住了帐幔。她默不作声,静等着丫鬟发话。经了上一世,宋桃儿已算知晓了,他们这等人家,在上位的主子就得端着身份,拿着架子,不然反倒是要被这些个婆子丫头看不起的。阖府人,唯有老太太郑罗氏不顾忌这些,可谁让她是老太太呢。果然,那丫鬟拾掇完了,向她欠身赔笑:“太太,伺候着穿衣?”宋桃儿盯着丫鬟的脸,心念一动,说道:“你叫怜姝?”怜姝心头一咯噔,忙回道:“正是,原来太太知道小的。”宋桃儿点了点头,说道:“穿衣吧。”怜姝心头颇有几分惴惴不安,她原想着这房太太是从乡下来的,多半没见过世面,又听府里姊妹说起往日的事,这宋氏老实巴交且生性胆小,该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她竟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可是四爷内院服侍的丫鬟,莫说外头的人,便是二门外的小厮也没几个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新太太却是从何处知晓的?这要么是四爷告诉她的,要么便是她自家打听的。若是四爷告诉她的,足见她在爷心中的分量。如是她自己打探的,那这位新太太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筹谋长远之人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善角色。当下,怜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之前那份轻慢之心收了几分。宋桃儿并不知她心里这些个事情,只是她还记得,上一世郑瀚玉院中见过这个丫鬟。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府里三等四等的丫头,指派在海棠苑做些浆洗衣裳,升炉烧火的粗使差事。没成想,这辈子,她竟然登堂入室,到郑瀚玉身边服侍了。在这等人家,主子近身侍奉的丫头,可要比那些不得势的姨娘们还更有些脸面。能从一个下等丫鬟,一跃跳到内院侍奉,这怜姝想必很是得郑瀚玉的重用。宋桃儿在心中细想着,她今生既选择了重新踏入靖国公府,便必然不能再如前世那般任人践踏宰割。大宅门里人事繁杂,这些个人事须得提早理清。上辈子,她不是不知要养几个臂膀,只是蒋二太太压着,郑廷棘又是那副样子。一个母家低微的少奶奶,再没有丈夫的维护,在府里可不就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直至最后,对她最为忠心的,竟然是半道才来服侍她的春子。这会儿功夫,怜姝已替她穿起了衣裳。因是新妇,今日穿的依旧是彰显吉庆的大红遍地金比甲,烟色水波纹长裙。宋桃儿容色娇艳,身姿曲线玲珑,穿起这般艳色衣裳,越显的妖娆如火。便是怜姝,亦禁不住心中暗叹:这新太太如此姿容,也难怪爷一定要抬她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