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岑远又突然想到什么,将视线转至晏暄脸上:“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出征前日,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吗?”晏暄很快接道:“记得。”紧接着,他抬手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玉佩,递至岑远面前。岑远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用指腹抚摸了一遍玉佩表面,触及到一片规整的凹凸起伏——那是他亲手刻下的“平安”二字。兴许是因为前几日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这鸣玉剑的光泽与玉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岑远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这么一个物件的存在,现下便随口一提,无论对方是否记得,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的是,四年多过去,对方不仅记得,竟然还随身携带。更何况,现在也不过只是一场普通的狩猎。当年在围猎场的时候,他曾为晏暄写了一张纸条,也许诺要在对方首次出征之时再送一件更为正式的礼物。因此后来他很快亲力亲为,先是重金拍下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再是请来一位颇具盛名的雕玉大师,跟着对方学习了数月,最终在大师指点下亲手将那块羊脂白玉制成玉佩,刻上了字。岑远目光依旧落在那玉佩上,问道:“难道你这几年上战场的时候都会带着它?”晏暄道:“这是你送的护身符。”顾名思义,不就是为了随时护他安然无事、平安无恙?岑远扯了扯嘴角,默默腹诽:可我还以为这几年我们关系疏远至此,你也不会再携带这玉佩了。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话挑明,转而微微笑起来:“现在看来,这护身符还是有些用的,你看你现在不就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他将玉佩还给晏暄,顺手撸了把戈影的毛。“不对,不能说是站。”他揶揄一声,“是正骑着马,还能把这么闹腾骄纵的马驾驭得这么老实了。”戈影似乎知道这话是在说它,鼻间瞬间呼噜一声,脑袋朝岑远转了过来。后者眼疾手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扯住缰绳驭马加速,往前边一溜,大有你喷不着我也拿我没办法的架势。跑出几步之后,他停下来,回首就见那汗血宝马接二连三地呼出好几声气,显然是在表达不满。岑远看着那一人一马,也不知为何,忽而就乐了,大声笑了起来。四周正好是一片看上去没怎么打理过的树林,枝条低垂,正好落在两人周围,就好似在他们身边圈出一方独立的空间。一时之间,笑声满盈,岑远身着白色窄袖劲装,大半张脸都落在树荫里,显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唯有双眸被日光映亮,恍若深山之中的一汪温泉。仿佛从小到大都不曾变过。晏暄目光如炬地望着他,紧紧将那玉佩攥在手心,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那殿下可知,护身符寄托的是赠送之人的祝福。”若是赠送之人不再平安,那自然而然地,护身符便也失去它的作用了。岑远隔了些距离,没能听清,于是朗声问道:“你说了什么吗?”晏暄旋即手指一松,把玉佩小心翼翼放好,驱马赶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玉佩了?”他问。“哦,这不是正好看见你带了这剑,顺口一问。”岑远没察觉不对,从其中一根枝条上拔下一片树叶,随口道:“放心吧,既然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了,无论你怎么处置,是带在身上还是丢在府里,我都不会说什么的。”晏暄:“……”他将缰绳缠绕手上,微微一扯,制止住了想要凑上前去的戈影,半晌后忽然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来比一场吧。”岑远一愣:“比什么?”“狩猎。”晏暄道,“一同走,看谁的箭快。”这是他们从第一次在围猎场的比赛后就惯用的比赛方式,只是近几年来,他们已经很少私下比试,因此岑远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时距离狩猎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两人的箭都丝毫未少,岑远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箭羽,笑道:“行啊,我们最近的一场胜负结果是什么来着?”晏暄道:“我以一兔一猪取胜。”“嘶——”岑远故作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表情上却全无惧怕之意,“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比的时候还是我赢了,这次我可不会让你这么猖狂了啊。”晏暄脸上露出极浅的笑,但因为少见而显得分外明显,他沉声道:“拭目以待。”岑远取下背后的弓,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最终停在某个方向,以弓一指。“那就从这里开始,到遇见围栏的时候结束。”岑远道,“同以前一样,射得猎物更多的人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