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死,子弹没有打中心髒和大动脉。
西多尼亚的嗓音尖得能刺穿耳膜,面庞挡住了视野里乌云密布的天空,温热的液体砸在脸上,艾波喘着粗气,竭尽全力说道:“肺…血液……”
衣服被割开,血液像是没有尽头般流失。
撕拉一声响,西多尼亚撕开身上的裙子,用撕下来的布条将她紧紧勒住,希望止住胸口源源不断流失的血液。
侧卧并不能减少疼痛,艾波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她看见西多尼亚站起来发疯般地命令着男人去找担架和针筒,蕩起的破碎裙摆浸透她的血。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嘴巴里的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艾波拿不準具体时长,疼痛在逐渐褪去,思绪不由自主地浑噩。
巴勒莫褪去灰暗,视野里的一切景物勾出一层炫彩的边,如光穿过棱镜般光怪陆离,像是科幻电影里的迷醉画面。理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远离。她竟做起了梦。
十分可耻的梦。那个被她推远的、今日就要离开西西里的美国人不可思议地出现。他扑到了她的身旁,双手颤抖,不敢触碰她。
意识模糊的艾波忍不住想要笑,想要催促他,想要握上他的手。
没等他下定决心摸上她的手,担架终于来了。她被搬上汽车,炫光的世界里,俊美非凡的美国人理所当然地也蒙上七彩的光芒,如梦似幻。
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艾波洛妮亚看见他被按住跪在地上,吉里安诺想要揍他的脸,被皮肖塔拦下,高大的t西西里人转而往他的肚子上猛锤了两拳,是一种让人看了忍不住胃部紧缩的力道。他全然没有反抗,朝地上吐了两口血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艾波迷迷糊糊地想到,原来杀手是迈克尔柯里昂啊。他可真行。
失血过多的副作用终于出现,寒意冰封大地般笼罩,艾波洛妮亚沉入了深渊。
艾波梦见了十八岁那一年的夏天。
高考结束,她考上了心宜的大学,肆无忌惮地玩了一个月后,她开始觉得无聊,跑去父亲的武术培训班。
师兄们都喜欢她,给她买棒冰,又搬来小凳子,在练功场边上安排了专座。三伏天的阳光穿过剔透的玻璃,照在小豆丁们通红的小脸蛋,认真得可爱,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练功垫的味道。
某天下课,艾波看到二师兄、三师兄正在用登记了学员数据的电脑看视频,鬼鬼祟祟的。
“你们在看什麽?瞎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电脑中毒!”
二师兄仿佛被泼了髒水般大叫起来:“我们在看电影!”
艾波凑近一看,灰暗的画面正中央是一个胸口戴着一朵玫瑰的外国老头儿。
确实不是带颜色的片子。艾波嘀咕着,又把这个电脑翻了个底朝天,确认两位师兄没玩小把戏,讪讪地和他们道歉。
三师兄难得看她吃瘪,开心地拖过一张空椅子,说道:“来来来,一起看,这可是男人的圣经。”
二师兄还给她拿了一听冰可乐。
艾波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