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家求战心切,都想赶走清兵后,进得成都看看昔日的天府之城如今被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可是南离向成都进兵依旧行得亦步亦趋,并非兼程急行。
一方面如今的部队伙食虽改善一些,奈何架不住人多了,就算把张应兴不调回邛州守备,两千余人近三千的部队,如今出了城也不过仅能保证一顿干的一顿稀的,急行之余,根本没力气安营恢复,一旦遇敌,就怕接战体力不济。
另一方面南离也是慎重,并不急于抢功,甚至更希望的是清兵就此不战而退。
毕竟自己的部队都是新组建的,连生兵的编训都未完成,既然清兵本就欲退,实在犯不上去与那些关中、江淮来的老兵油子们硬磕。
于是令全军一路多树旗帜,张大声势,浩浩荡荡每日兵进三十里,行得三日,终于望见了高大的成都城墙。
此刻满目疮痍的成都已是空城一座!
成都被张献忠毁了,虽不是全毁全灭,也非一栋房屋不见,但这已经没什么分别,旧日成都府城的居民在这里只怕一个也找不到了。
一片片焦黑的废墟中,东一蔟西一蔟夹杂着清兵驻扎时为避风雨,拆东补西修补起的几处成片的略显完整的残余房屋,还有一些零落的衙署,只是因为前两日成都连着下雨,他们才不得再次放火,这些劫后余生的小片残破房屋才得留存下来。
张翦、吴元龙只擒得几十名留守善后走不脱的老军,还有几千为清兵做杂役如今被抛弃的难民。
吴元龙却是第一个不甘心:“大帅,他们走不得那么快,马宁可没少搜刮,必有辎重相随。”
“镇帅,若行得紧,咱能追得上。”张翦也来劲了,他还没捞着功劳呢。
“路上有伏怎么办?”南离依旧持重。
“大帅,我知道一条小路,能抄近路,避开大路还能赶到沱江岸边。那里应该还有一道桥。”
“这是好办法,咱们轻兵别路渡江,他们定然想不到,以为过了江就安心了,抄着了也就是抄着了。”
对这些同袍兄弟如今已经能提出自己的用兵见解,南离很欣慰——终于不用自己烈马长枪扮赵子龙冲阵了。
这样的壮举以后还是少弄吧,威风是威风了,那时节实在迫不得已才弄险,身边这么多兄弟,得成长起来。
“追击么,要追,也可追,只是万不可求功心切,以致涉险被伏。”南离也觉没什么过硬战果的话,这个收复成都的功劳含金量太低。
“我带一小队有马的打前阵,伏也就伏我们几十个。”张翦衣服浑身是火的急切样子。
“大帅大帅,我跟着这位张家兄弟同去,成都的绿旗达兵我老吴熟啊,谁什么样子,打得打不得,我帮张……兄……嘿嘿,这个谋画。”
这吴元龙千无赖万下贱,就一样好,从来不摆老资格,啥时候都甘愿伏低做小,一见当初在西营只是个哨官的张翦瞪他,即刻称兄道弟。
“大帅,我来为张家大哥带路。”
南离终于还是允了,于是张翦持南离的令箭,把阖军有马的调到一起,韩羽带路,吴元龙帮衬,一行五十余骑打马先行,陈登皞、吴大个子各率本部步卒随后急行,直奔新都方向追去。
南离这里使人查点俘获、厘清成都府城状况,还带着人把整个半幅焦土的府城转了一遍,一路不免愤慨叹息:何辜使川人遭此劫难?
成都城在张献忠撤离时被放火焚烧,但毕竟城池广大,烧掉半城残存的建筑也远比眉、邛二州壮丽广大。
但来到一片废墟的旧蜀王府,南离脸色越来越寒——这是媅媺昔日长大之所。
媅媺是蜀王无数子女之一,与母亲一起住的不过是一个小院子,可如今站在这些残砖乱瓦上,看罢了还剩得不到一半的残余建筑,南离才知这蜀王府有多大。
面对着可比皇宫大殿的所谓铁瓦银安殿,也就是亲王府正殿,南离沿着丹墀拾阶而上,向空荡无顶的内殿只望一眼,便转身对着这深有二里、宽近一里宫城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