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白白搭进去一条性命。
一切都是太天真了!
想到这里,心头那股杀意和戾气,再次油然而生。
……
夜深,昆明殿灯火辉煌,酒酣耳热过后,是些许的意兴阑珊。
到这个时候,南月笙和姜后还没有离席的意思,该是在等着旁边空着座位的那个人。
沈绰一个人披着黑丝绒披风,低着头,走到大殿中央立好。
如此出场,并未引起席间众人多少兴趣。
这一晚,太多的花红柳绿,千姿百态,早就看腻了。
所有女人,都巴望着依附权贵,攀龙附凤,却不知,在那权贵龙凤眼中,她们不过都是一时消遣的玩物罢了。
小薰依着沈绰的叮嘱,怀里揣了一包被扯烂的璎珞,绕到殿侧,哈着腰,也不管到底都是些什么珠宝,总之往每个乐师手中随便塞了一颗,一一打点了个通透。
有钱能使鬼推磨,等到鼓乐再起时,那曲调中便少了几分困意倦怠,多了几分精神。
前奏,悠扬旖旎娓娓绵长,如有迷雾,渺渺伊人,渐入佳境。
待到黄钟大吕奏起绝响时,一袭黑丝绒轰然掀起,顿时披帛漫漫,水袖如龙,沈绰薄纱遮面,恍若飞天,舞姿乍然而起!
是舞,亦是战!
庄严,亦是婀娜!
发间步摇狂舞,轻纱半掩,翩若娇鸿。
满身璎珞琳琅,七宝轻荡,婉若游龙!
一舞惊天下,满殿皆寂。
鼓乐声势渐高,舞也如痴如狂,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巅峰时,沈绰面纱后的银牙轻咬。
手臂抱于身前,齐齐掐断双臂上璎珞的丝线!
再次飞扬而起时,唰地!无数细碎的七彩珠翠,映着殿内灯火,随她飞旋的身姿挥洒而出,落入光明殿的大理石上,叮咚作响,连绵不绝。
义无反顾的盛放,天鹅之死,凤凰涅槃,流光溢彩,目眩神迷,惊为天人!
最后,直至舞毕,鼓乐渐息。
她赤着足尖,立于遍地珠翠之上,层层叠叠的披帛和水袖,连同面上轻纱,纷纷扬扬,缓缓落下,铺落在周遭,独一人,婷婷袅袅,显出真容,如自九天堕落而来。
殿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南皇看着下方的目光,多了一些不可言明的意味。
沈老乌鸦家的老四好像长大了……
满殿上下,眼神交换之间,都是不约而同的惊艳:这就是沈家那个心比天高,从不轻易露脸的四小姐?
就连沈若行,坐在上面的身子也稍微动了动,看向沈绰的目光,有了些不同。
沈家四个丫头,不分嫡庶,用的是同一个宫里出去的教习姑姑,学了这些年,舞乐技艺有几分能耐,她是知道的。
可沈绰今日起舞的那一身风骨,如苍龙出水,凤唳九天,若是没有十多年的功夫,是根本练不成的!
她今年才十四岁,这怎么可能?
坐在下面年少的南明御,存了几分心机,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双瘦而苍白的手,迟疑了一下,想要第一个喝彩,来打破僵局。
可谁知,他那两只手还没碰到一处,就听高大的朱漆雕花门外,响起了三记拊掌之声。
南月笙蓦地抬头,当下惊讶,慌忙放下酒杯,亲自站起身来。
所有人也随之呼啦啦站起来,齐刷刷转向大门的方向,躬身相迎,大气都不敢出。
大殿之内,刚才那种旖旎奢靡的气息,霎时间一扫而空,人人皆是屏息保命,头顶如有利剑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