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保持住十分正经的坐姿,用一种讲课式的正式腔调说道:“接下来,我们来说一说凌思睿在学校的情况。”小马扎上的凌思睿立刻挺直了后背。郝可的目光落在凌思睿身上时变得柔和:“凌思睿的成绩一直很好,学习自主性非常强,在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还是挺少见的。不过,三年级和以往的学习都不同了,我不知道凌思睿以前是在哪里上学的?他的学习方法似乎比较单一,以刷题为主,这就造成一个问题,需要实际操作的课程,就会比其他同学吃力一些。”凌思睿前面听到郝老师夸他,还高兴地挺了挺小胸脯,眼神偷偷溜一下凌旭,意思是,你看郝老师多喜欢我。可是听到后面,他的小脸却越来越耷拉,两只手紧紧地攥起拳头,握住拖鞋边,沮丧地揪一下揪一下。郝老师没说错,的确一针见血,凌思睿在需要死记硬背的课上都表现得非常出色,可是那些“综合考核素质”的课程,他却十分拉垮。“比如英语口语、计算机,还有自然实验课。”郝可拿出日常成绩单,“目前是要比其他的……”说到一半,郝可注意到凌思睿的情绪非常低落。“比其他课的成绩弱一些,但是,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注意到自身的弱势,及时调整,这才是一个成熟的学习态度。”郝可顿了顿,看向凌旭,“而且,有时候,问题不是出在孩子身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凌旭刚才一直在看着郝可,但显然没有听他说什么,只是单纯在“看”。猛地被郝可犀利的目光一戳,凌旭从神游状态中回过神,眉头微皱:“嗯?”郝可眯起眼睛:“凌思睿爸爸,对于提升孩子的成绩这方面,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凌旭陷入了沉思,黑道教父的外表再一次掩护了他在这方面毫无想法的事实。舒小姐看了看郝可,又看了看凌旭。她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有话想讲。“怎么了?”郝可看向舒小姐。“郝老师,我想替凌思睿爸爸说两句,”舒小姐绵绵地说道,“凌思睿爸爸的工作,是警察、特种兵这种性质的吧?能挣到那么多钱,肯定很危险,而且我之前联系凌思睿爸爸时,总是找不到人,这种工作肯定很忙。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凌思睿爸爸去辅导凌思睿的功课会不会太过严苛了?”说完之后,舒小姐还冲郝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郝可:?郝可:我带你来是来拆我台的?在郝可责备的目光中,舒小姐耷拉下去:“对不起,是我多嘴了。”郝可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话题挑明一点:“凌先生,我就明说了吧,毕竟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对凌思睿多关心一点,拿到赔偿款后也把灯打开看看你孩子的脸上多少淤青,电费才多少钱,把孩子摔成这样?还有,比起教育,孩子的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不能图省钱就不买药,眼睁睁看着孩子一脸青疤来学校上学,我们老师都看不下去,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怎么忍心呢?”说到这里,同情心泛滥的舒小姐也使劲儿点起头来,郝老师不说,她差点忘了,来家访前,她是准备狠狠地声讨一番这个把凌思睿摔得鼻青脸肿的变态父亲的。凌思睿张开嘴巴,想解释,但是失败了,这个锅想甩开太搞脑子,他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让凌旭先背着了。凌旭一直在观察着郝可,直至此刻,他似乎确定什么,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郝可果然不记得了。妖管局的记忆消除手段果然高超。他抱着他,在海里,精神连接彼此,身体紧密相贴,这些凌旭还记得的事,郝可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们并排坐在城堡角落的大理石台基上,银白的长发从他脸畔滑落,长长的白色睫毛掀起来,底下露出黑曜石般纯粹又蕴藏着星光的美丽眼瞳,就这样令人心旌摇曳地笑着,温柔地同他说着话。郝可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是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得知自己站不起来时强忍悲伤、鼻尖发红的样子,为了他们妖管局的善后工作强撑着刚恢复的双腿站起来,驳斥无理家长的时候,额间冒出亮晶晶的汗水的样子。还有飘动的白色长发下,那段莹白发光的腰,他亲吻过的。现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凌先生?”舒小姐弱弱地出声,叫唤笼罩在阴郁乌云中的某家长。凌旭抬起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