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失去视力的第二日。
也不知是后颈的信腺毕竟残留着叶浮光的信香还是如何,这次她在失去视觉之后,在惊惧之中,发觉听力还维持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回到江宁城,见到叶浮光才行。
然而此刻听见被留在城中的禁军首领来见,她心中登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宣。”
……
帐篷帘子被拉开。
由于城中疫病过于严重,知县所在的府邸也被征辟为那些病人集中住的地方,所以沈惊澜暂时跟着自己队伍里的人住在城外,这样也好随时派人去看附近还有没有知州他们派来封锁城池消息的人手。
这时,沈惊澜听见了脚步声。
她很平静地放下已经闻不到味道的馒头,只能靠指尖的感觉去想象这馒头的香软、白胖,心平气和地道,“钟禄鸣,本王记得,出城之前叮嘱过你,要守住知州府,如今为何来扶风?”
只有她自己知道声音里多没底气。
因为沈惊澜不敢去想江宁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知州胆敢在之前的宴席里对她阳奉阴违,现在又瞒报疫病这般严重的事情,她不知这些家伙还有没有更大的罪,为了保住乌纱帽会不会做更离谱的事,若是铤而走险,这应天府就是想建国了。
——叶浮光如何了?
她病好些了么?有没有出什么事?
在钟禄鸣喘着粗气,跪在她附近的短短时间里,沈惊澜不知不觉将手里的馒头捏扁了。
“禀、禀王爷,王妃同她的贴身婢女……皆失踪了。”禁军统领声音发虚地如此报道。
沈惊澜安静了片刻。
她仿佛气笑了,明明眼睛看不见,那双锐利的凤眸却仍朝发声的地方而去:“什么叫失踪了?”
钟禄鸣硬着头皮跟她说这几日城中的状况。
明明扶风县的疫病都被封锁在城中,偏偏江宁有几户百姓家中水井里发现了一些鸡鸭尸体,然乎瘟疫就跟着传了出去。
因为王妃病重不醒,她的婢女担心她状况,多次出去请大夫、抓药,还带着大夫上门去看,但久也不见好转,后来吉祥也跟着病倒了,没办法进出,就让人用担架抬着她出去。
后来的事情,钟禄鸣大约觉得丢人,就只说到这里。
是的,他的兵担心被传染,所以每次都躲得远远的,而吉祥请来的那些医馆学徒把她抬出去的时候,她又喜欢蒙着面,只说是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了他们,总之就在某一日,他们发现屋里很久没有动静时,进去看才发现——
那位所谓病重的王妃,消失了。
眼前。
沈惊澜听完他所说的故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本来想按捺住这种不悦,但一想到叶浮光不知被吉祥弄到哪里去了,那片小雪花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就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带下去。”她冷漠地吩咐今阳,“军法处置。”
钟禄鸣震惊地抬头看她,“王爷,禁军直属皇帝,即便属下存在过错,却也不是你一个岐王能越俎代庖……”
后来的话都被今阳叫人给堵了。
沈惊澜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起来好像还很正常,甚至连走到帐蓬口的那几步都像是视力正常的直线,只有今阳忧愁地跟着她,好似想说些什么。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一如这些日子坐镇扶风那般令行禁止:“今阳叔,你留在这里替我看着,我需要带人——”
话到一半。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沈惊澜的世界里。
远处的风声、哭喊声、近处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全部都消失了。
“王爷!”
今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门口固定帐篷的绳子绊了一下,然后摔了下去。
……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