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归于沉寂,黑夜张开巨口,将一切可知与不可知都吞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三十度的夏天,没有开空调,俞小远却睡得手脚冰凉,额头沁着虚汗。
俞小远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洗了个澡,在镜子里看到脖子上的指痕青得发紫,手臂和后背也青了好几块。
昨天跟孙晋打架两人都冲着弄死对方去的,互相抵着在洗手间里专门捡硬的地方撞,这会儿身上被撞过的地方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走到门口把药捡了起来,照着镜子给脖子上抹了一遍,他知道这些药对淤青没多大用,但这是蒋鸣买的,他就用。
抹完艰难地穿上衣服戴好护臂,出门了。
他要去上班的,他签了合同,蒋鸣没说终止,他就不会停。
去俱乐部的路上俞小远还是有点忐忑,不知道蒋鸣所谓的“所有他出现的场合”包不包括电梯口的那面墙。
施月早上一看到俞小远就被他脖子上的痕迹吓了一跳,“弟弟你这脖子怎么了?”
俞小远不自在地挡了挡,“不小心弄的。”
施月看了看俞小远单薄的小身板,担心道,“什么不小心能弄成这样,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一起出电梯的简威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靠了过来,一脸欲言又止,“别是那位大小姐他哥吧。”
施月看了他一眼,心里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俞小远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回道,“是不认识的路人,昨天晚上跟鸣哥出去吃饭,跟人起了点冲突。”
简威语气一下子放松了,“嗨,老大在场啊,那你不早说,散了散了。”
有蒋鸣在那必出不了什么事儿了,别说一点小冲突了,就算对面叫来一面包车人,蒋鸣也不怵啊,这点自信简威还是有的。
他们走后,俞小远拿起了画笔继续在墙上画画,手中不停,思绪纷飞。
如果蒋鸣走出电梯看见他会怎样呢,会生气吗,会把他赶走吗,还是会无视他?
如果自己好好跟他道歉,他会像以前一样,轻描淡写地饶过自己吗。
俞小远胡思乱想地在墙前画了一整天的画,时不时停下来看看电梯。
但一天过去,他所有的假设都没有发生。
因为这一整天,蒋鸣根本没有出现过。
后面连着很多天,蒋鸣也都没有出现。
俞小远的忐忑渐渐被想念所取代,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一周过去,俞小远却感觉仿佛度过了遍尝心酸的三百多天。
周末时俞小远再也按捺不住,向施月询问了蒋鸣的去向。
施月说好像城北那边的某家分店出了点岔子,他过去处理了,俞小远问她要处理多久,施月说她也不知道。
俞小远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呆了很久。
夕阳西下,小区里亮起了路灯,楼下散步的人声从喧闹归于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俞小远突然站了起来,一路出门走到了蒋鸣门前,抬起手试探着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