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嫱倒觉得新鲜,上一世因自己未能生育孩子,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从恭敬转为冷淡,像这样和和气气说家常的日子甚是难得。
叶青却心里明,母亲是在试探公主呢,自他那日病重在梦里提起公主后,母亲虽没有细问但到底是放在心上的。
出了将军府,萧嫱二话不说拉着他直接去了医馆。
叶青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打骂,本想拒绝来着,但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顿时就起了私心,她越是为自己担心,自己心里就越欢喜。
但还是要避嫌的,叶青执意不让她看自己的伤口,隔着帘子,医馆的大夫给他上药,尽管他一直忍着,药敷在伤口上时,还是没忍住吸了一口气。
萧嫱听到了,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老将军对你也太苛刻了,今日我若不来,你还能囫囵着身子过年吗?”
听到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叶青竟觉得分外可爱,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想生气的时候便生气,想开心的时候便开心,无需因为公主的身份而有所顾忌,甚至委屈自己。
他回道,“爹爹下手是重了些,不过他也有他的苦衷,我既然选择与他对着干,就应当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他说起了一段往事。
五年前,叶家三公子爱上了一位歌女,为了他不惜退掉与贵族小姐的婚约,与那歌女远走高飞,从此杳无音讯。
父亲大失所望,不允许歌舞管弦再进叶府,但凡发现都会以家法处置。
原来还有这一层因果,怪不得叶老将军会迁怒于叶青,萧嫱心中了然,同时又有了新的疑惑,就目前来看,叶青是有决心和老将军对着干的,必然是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放下这份决心。
她安慰叶青道,“或许再过几年,等你父亲和三哥都放下了心结,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隔着帘子,她看不到叶青脸上的悲哀,因为他知道,等三哥再回府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的母亲也是从那时患了心疾,他不愿惹母亲伤心,因而彻底放弃了这份念想,从此不碰声乐。
自从有了前世的记忆,叶青已派人去寻找三哥的下落,只希望能在悲剧重演之前,将他带回京城。
上完药以后,萧嫱带着叶青来到了一处酒楼,她指着酒楼神神秘秘道,“我前几天将这里盘下来了,准备改造成戏园子,专门讲干老师的戏。”
毕竟书册是奢侈品,十二两银子一本,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富家小姐虽然有钱,但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会主动去打听干老师的书,况且这书离经叛道,就连书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卖,只敢在宣传册不起眼的地方加塞书名。
戏院就不一样了,本就是消遣的地方,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一律只收十文钱的入场费。萧嫱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改变偏见,尤其是女子,更要学会自己相信自己。
她的良苦用心,叶青自然懂得,但经营戏园子并非易事,他问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萧嫱忽而从怀里拿出了一摞银票,“戏园子当然要交给懂戏的人来管,我想去醉红楼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醉红楼!叶青差点惊掉下巴,那可是青楼啊,自己上辈子没去过,这辈子竟然要陪着上辈子的夫人去,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你想聘请青楼女子?”
萧嫱点点头道,“没有人比她们更懂戏了,况且,如果能靠自己的才华赚清白钱,她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卖身求荣呢?
叶青却觉得不妥,倒不是瞧不上青楼女子,只是萧嫱身为公主,若是与青楼的人有牵扯,怕是要落下话柄,遭朝臣诟病,“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这样做传出去,会毁了公主的声誉。”
“那你呢,你会因为我重用青楼女子而轻视我吗?”萧嫱忽而问他。
叶青见她误会自己,连忙解释,“怎么会呢!臣会永远站在公主身边,为公主扫清一切障碍。”
只是话一出口,又显得不够庄重,倒是让他莫名脸红起来。
“这不就得了,你和父皇都选择相信我,我又何需畏惧他人的轻视,况且,我已想好了退路,那些朝臣定不敢多言。”
叶青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有了底气,不再劝阻。
王姨听到动静后,从二楼厢房走了出来。她是前几日接到的公主的密令,出府置办宅院。
她是叶婉留给萧嫱的后手,在叶婉住进冷宫前就悄悄的出了宫,按照叶婉的计划,只有在公主出嫁时她才会露面,做公主的引路人。却不想公主提前联系上了她,还安排她接手戏园子的事情。
疑惑归疑惑,公主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好,她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办好了差事。
“殿下,您让我准备的衣服都在二楼了。”
萧嫱点了点头,拉着叶青去了二楼,此去青楼,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省得被人认出来徒增麻烦。
可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今日恰好是花魁迎客的日子,全场座无虚席,数不清的权贵子弟齐聚一堂,备好了金银竞拍怀柔姑娘的第一夜。
这其中不乏有熟人,萧嫱眼角一抽,拉着叶青找了个角落窝着,“怎么李允也在这里?”
父皇宠爱她,反对声最强烈的就是李丞相,他人虽然不坏,但是太过于板正,尤其反对后宫干政,因而李允也受了父亲影响,刚入枕书院时,还出言不逊对她说过风凉话。
他的风凉话换来了叶青的一顿胖揍,后来大家渐渐熟络,李允没再找过萧嫱的麻烦,甚至愿意配合萧嫱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