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宫中忙于蕴和的婚事,她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做客,只得看着院中内殿贴着的各类喜庆的装饰,这是愈看愈发怒气上头。
这日,蕴和正坐于蒲团前对镜发呆,寻桃竟是进门跪地,双手扣头俯首,“公主,三皇子的奴仆请您赴会邀约。”
“什么会?”
寻桃低言,“是三皇子母妃张婕妤所办的赏花会。”
蕴和轻呵一语,手中的青瓷杯盏兀然放下案几,发出哐当的声响,殿内忙事的宫女们被她此举吓到,纷纷跪地低头。
毕竟公主已因婚事恼怒,此时愠色上头,正愁不能纾解发作,谁也不愿做这个倒霉的触头。
“慌什么,本宫可未曾说了要罚。”蕴和淡笑,“都起来吧,你们各忙各的。不必惊慌,冲撞了喜气可就不好了。”
言罢,宫女们起身离开殿内。寻桃站在身侧,静候公主吩咐。岂料蕴和并没有离开,缓缓而言,“这张婕妤倒是会来事。本宫不日将要成婚,她却请本宫去赏花会。”
“谁人不知她的赏花会是给她儿三皇子所办,只求各家府上千金小姐与他对上眼。本宫早已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却屡屡相邀,本宫倒是不知所为何意。”
蕴和差人递上一副金尾锦鲤钗头凤,抬起涂有红蔻的玉手,指着寻桃而言,“把桌案上那迭请帖一并送去。遇上张婕妤便是替本宫问好,就祝三皇兄早日迎娶佳人作伴,此礼乃毓兰出嫁前的一点心意。”
李烨然是早产儿,身体弱,且八字不好,曾有一位道士断言其活不过二十岁。后来被皇帝听闻,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处以死刑,时值今日,即使他打破了命定之言,但仍能看出其身心具疲。
而所赠“锦鲤”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寻桃知晓公主用意,低头回话便退下。而蕴和从蒲团上站起,步行至廊下前沿,扶栏观着庭院中修剪完好的松树。
花会之上,众人吟诗对答,自是一派喜乐之景。
寻桃领着几个侍女走近张婕妤跟前,派人双手捧上那副金尾锦鲤钗头凤,依言恭祝道,“婕妤娘娘万福金安,毓兰公主因好事将近无法赴宴,特派奴婢们来请罪。此礼为毓兰公主一片心意,祝愿三皇子殿下早日觅得喜事,还望娘娘代未来皇妃收下。”
张婕妤见了这锦鲤,神色一僵,嘴上说着不打紧的话,心里却是反反复复将蕴和骂了个遍,面上仍是笑脸相迎地欢送。
“凌兰,那不是毓兰公主身边的小丫鬟么?看着像是来送礼的,要说这张婕妤莫不是昏了头,这种好事,邀她一即将出嫁的女子来作甚?”
说话之人是长宁郡主,她父亲是皇室旁亲,因而沾光自荣。此女作风向来逍遥肆意,寻欢作乐,坊间名声不好,同李凌兰倒是臭味相投,友谊深厚。
而她更喜爱李凌兰的原因不止这点,更是因为她不喜循规蹈矩之人,觉得女子天性都被这些破规矩给限制住了。
而蕴和行事取道皆有一礼,乃是闺阁女子中的典范,因此长宁郡主素来看她不顺眼。知道和亲一事后,更是忍不住拿她取笑,私下里也没少说道几句。
李凌兰瞧她一眼,未有多言,“便是她本人来了又如何。你们身份如何,有胆在赏花会上嘲笑公主,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更别提她要同漠北联姻。”
“她如今地位之高,何人胆敢议论她半分。你们最好给我把话都憋回去,省的落人把柄,叫人不小心给害了才知后悔。”
面对李凌兰的好言相劝,长宁郡主自觉失了脸面,一时有些口不择言,“凌兰,你这话何意?本宫可是说了明话而已,何错之有?”
李凌兰转头看向席会中央,不少男男女女在赏花谈情,面红如绯,却是年少时的稚气羞涩,坦言道,“为何有婚事便不能来?哪家规定的?”
“这……倒也不是不能来。不过她毕竟是要嫁人的女子,赏花会又有许多男子,她若要来自是不妥。”长宁郡主皱眉而言。
李凌兰哂笑,“那要真如你所说,有婚约的女子都不能来赏花会,你长宁郡主不也是早已有婚配对象,为何还要来此地谈情?更何况,要不是你已有一段佳缘,这和亲公主合该就是你的。”
“李凌兰!本宫如此推心置腹,可是在为你出气!当时一众大臣力荐你去漠北和亲,唯有我父亲出声替你鸣不平,为保你而投选五公主。你竟倒好,为了一个不相熟的公主反过来羞辱本宫,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宫视作朋友!”
长宁郡主被她这番话给折辱,已是气得满脸通红,正索求李凌兰给个说法,要不然便是破口大骂从此以后断绝关系。
李凌兰顿了顿身形,眉眼间一片平和,看不出喜忧之色,缓声开口,却是字字诛心,“朋友二字,若是如你长宁郡主般随意道出,那我李凌兰的朋友可为满城天下。”
“于本宫而言,那是我的皇妹,你不过只是宗族旁系远亲之女,如何比得上她。”李凌兰淡淡一笑,“更何况天下女子身不由主,她去漠北和亲,已是受辱,何须受你冷言冷语。”
“她这般命苦,你却不知。甚至自诩为女中豪杰真性情,整日如男子般花天酒地,洋洋自得享受着权利的益处,半点不懂人间女子悲哀。”
长宁郡主面色不善,咬牙切齿道,“李凌兰,你以往所作所为同我又有何异?如今见得和亲公主,方知其悲惨命运,何来清高之意指责我?你不过是已无后顾之忧才能这般出口好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