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傻傻立在松平灵前,听着道师来回敲钟。这时候乌鸦哀鸣四起,诸位门生的哭声格外叫人心乱。更有甚者,已然哭得两腿一伸,晕过去了。想不到还有人比他俩更绝望。须叶回首瞧了瞧,眉一紧,顺势给了旁边侍从一个眼神,让人将之扶了下去。“就搁这装吧。”人刚扶走,后面便有个年轻人出声道,“先生在世时也没见他这么孝顺,还不是因为苏清见在这,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给人家看呢。”“杜迁,你特么说谁装呢?”接着另外一人开口骂道,“师兄弟里就你最能装,你好意思说别人么你?”听完这话杜迁沉默上前,直接把这人按到地上捶了起来。灵堂里很快打成一片。松平生前膝下无子,一堆门生里只数清见的官阶最高,所以他被迫为之执绋、主持奠仪。不过他在此仅守了三个时辰,这堆同门就打了不下五次,每每都是同样的收尾。他脑袋都快被吵炸了。“……”身后打成一片,须叶望向正静静滴着烛泪的灯树,久久默默无语。眼瞧着那灯烛燃完一盏又一盏,清见回过身,“诸位同门,今日夜中实在燥热,这里由我守着即可。你们都去休息吧。”赶走一众闲人,灵堂里即刻安静多了。惨白的灯烛照着松平蜡黄的画像,窗外蛙声一波接着一波,静寂之中,只见清见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本黄历。须叶:???在先生的灵堂定吉时,这样真的好吗?他急急往最近的时日看了过去,不过刚翻到那一篇,拿书的手便是一颤,整个人也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怔在了那里——那几页都没了。不知是思齐拿着玩的时候撕的,还是原本就没有这几页,或者其他的原因。就是没有了。还不够明显吗?清见自问。自他们二人决意复合那时开始,一重又一重的打击纷至沓来,明示暗示交替出现,一次次甩着他耳光告诉他“清醒一点,你俩不可能”。不可能,想都别想。你看见了没?天生怪象,电闪雷鸣,须叶摔伤了腿,先生淹死了自己,黄历数页不翼而飞……真是一段天诛地灭的姻缘。“怎么了?”须叶看他神色愈发严肃,不知他又想了些什么。她有意亲眼瞧上一瞧他手里的黄历,却只见他很快合上了书,走出了灵堂去。“须叶,你信不信天命?”假如天命难违,你我二人永不可有一个好的结局呢?须叶从清见手中抽走了黄历,翻至最近的吉时,亦见着了那一页的断痕。她伸手抚了抚那歪歪扭扭的、被人为撕掉的痕迹,“偏偏就是最近的吉时……么?”若再往后看,便是半年之后了。清见对此无话可说。不知是他俩太倒霉,还是他俩凑一起才会倒霉,待这催人唏嘘的晚风一过,清见便心想还是算了吧。分明燥热的天,却仿佛凉透了。凉。“清见。”须叶将手中的黄历合了起来,轻轻地安置在桌案之上,“我信。”天命所定,凡人难违。她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去,与他道,“既然天命叫咱们无需介意吉时,那咱们今晚就成亲吧。”清见迟疑刹那,“……是这个意思吗?”“啊,不然呢?”须叶从松平先生灵前取出一张无瑕的素帛,抖了抖之后铺于桌案,又取来笔砚,抬腕写道:“合婚庚帖:辛丑二月初十,苏清见孟须叶,茝兰相思,结发同心。愿与卿同入梦,春秋三千载,长祈毋别离。”这是他俩初次成亲时的合婚庚帖。她写下这些字眼时,那字中的暖意似乎也在她眸子中打转,只是他俩当日的合婚庚帖极长,写到这里竟一时记不起后文了。这时候,清见上前轻轻握住她执笔的手,与她一同写道:“吾浮生二十余载,识夫人于万千之中,深以为幸。愿以余生相托委累夫人,此情两不相负。”说来好笑,那时哪知她嫁了三次,他娶了三次?稍时,先生庭中桃李香气隐隐,树下跪了一对以旧翻新的虔诚新人。二人对月执手,一身素白祭服,在蛙声重重之中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最后并首朝远方的月牙儿一拜,便算是礼成了。二人再携手起身时,忽而都有点心虚——松平先生生前虽是个豁达之人,也不代表他俩可以在他灵堂闹喜吧?好像不是很尊重逝者。“那咱们继续回去给先生守灵?”须叶说了,清见也同意。不过两人刚回灵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走近一看,里面一男一女正浑身赤罗地在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