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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恋爱综艺（8）    当天姜洄等人回到爱心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是最后一组，推门进屋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洄扫了眼屋内的人数，一共9个人，5个嘉宾外加4个司机，就是不知道少的那个是减员了，还是提前上楼休息了。    考虑到这是个“恋综”，姜洄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在出去玩的过程中，又有人消失了。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景点，还是因为自己的临时伴侣。    姜洄挑挑眉：“呦，大家还没睡呢。”    “还得等一会呢。”活力女孩取代了阳光男孩的位置，主动上前给姜洄等人倒水，借机仔细观察着他们，“你们这个行程也挺累的吧？他脸色都不对了。”    姜洄侧头看向被说“脸色都不对”的病弱青年，就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从一只兔子脑袋上看出这点的。    病弱青年的状态的确不怎么样，他靠着自己带来的药物，终于摆脱了幻视和幻听的状态，精神萎靡是后遗症，睡一晚就好了。    幸好，这一次出去收获挺多的，虽然没拿到什么有用的道具，都是一些出去后会被系统直接回收为怪谈币的东西，但数量战胜了质量，这一波还是有赚的。    可能是姜洄她们回来之前，其他人就已经交流过情报了，所以现在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她们展开的。    别人在试探姜洄，姜洄也在试探他们，双方度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睡前谈话时间，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恋综已经拍到了第6天，姜洄决定把人带去婚礼庄园，早去早回，等到明天去一次阿荒特产店，也就可以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得到了多少心动值，但就他们还能活蹦乱跳这点来看，至少成绩不会垫底。    然后，姜洄就发现，又减员了。    这次不但少了2个嘉宾，连司机都少了3名。    姜洄：所以，晚上只有我在睡觉，你们都在搞事情，对吧？    节目组对嘉宾们的情况没有解释，但对司机减员这件事还是说了一下，理由是随着嘉宾人数减少，有的司机招揽不到客人觉得没意思，就主动退出了综艺，并愿意将他们整理出的路线让给其他人，希望大家能在最后两天里玩得愉快。    对于这番话，姜洄一个字都不信，看看其他人的表情，不信的也占大多数，尤其是剩下的那个司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显然昨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姜洄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睡眠质量太好，所以才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吗？    ……不能吧，她睡眠质量虽然不错，但在这种地方，肯定有个风吹草动就能醒，怎么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除非，这些人搞事的地方不在爱心别墅，亦或者他们私下里达成了某种交易。    姜洄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直接贴上婚礼庄园的相关介绍，准备招揽客人。    司机就剩下了2名，而嘉宾还有6个，除了固定跟她活动的2人外，至少还有2人会在她和那个司机之间做出选择。    “来婚礼庄园可以体验一场绝美的婚礼，就当是提前感受一下氛围。”    姜洄给大家展示着司仪傀儡塞给她的海报，那上面的照片拍得特别唯美、特别浪漫、特别喜庆。    “只要签订了合同，全程安全有保障，而且还能带回糖果礼盒当伴手礼，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留着吃，都非常划算。”    现在场上剩下的6个嘉宾里，除了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之外，还有3名男性和1名女性，性别比例特别不平衡。    其中3名男性为：成熟男性、肌肉男性和腼腆男孩。    女性则只有活力女孩幸免于难。    其中成熟男性和活力女孩是一对，另外两个男性都经历了或主动或被动的丧偶，恢复了单身状态。    然而想要成为恋综最后的赢家，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必须拥有一名伴侣”，所以如果那两人不想点办法，3星景区的门票注定与他们无缘。    节目组已经说过，嘉宾减员也不会补位，姜洄觉得，他们要是想达成目标，要么撬病弱青年的墙角，要么撬成熟男性的墙角。    姜洄以为这会是一场两位女王甄选王夫的戏码，结果让她惊讶的是，肌肉男和腼腆男组队来到了她这边。    “我们想报名你的路线，可以吗？”    姜洄眨眨眼：“可以，签字付钱就行。”    比起成熟男和活力女的那对，这两人的危险度会比较高一些，毕竟他们的伴侣都消失了，姜洄既没跟着，也没法看节目直播，无法判断到底是谁的问题。    理论上，这时候把人推到对面是最安全的，然而姜洄想赚这笔保险钱，于是就把他们留下了。    反正交钱了就是她的客户，只要不作死，她就会保证对方的安全。    既然人到齐了，姜洄就开车出发，婚礼庄园里的傀儡司仪会帮她带去的嘉宾举办一场婚礼。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姜洄有点不好意思，对傀儡司仪说道，“反正人我带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也安排个身份。”    “这很简单。”傀儡司仪丝毫没被意外打击到，“他们可以作为新人的亲朋好友出席，也可以自己成为新人——反正我们只是体验流程，感受婚礼的浪漫，又何必在意身边的人是谁呢。”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渣渣的……”    姜洄咕哝了一句，随后就同意了，反正她是妥妥的观众，何必替“新人们”操那么多的心。    傀儡司仪的提议得到了两名男性的认可，他们本来就是冲着奖励来的，从头至尾就是角色扮演，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提议。    腼腆男孩是一名调查员，他的任务是争取拿到3级景区的门票，可惜出师不利，伴侣被司机的路线坑了，迫不得已退出拍摄，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竞争力，为了能留到最后，只好用了点手段迫使其他司机离开，这样他才能有资格选择跟姜洄的车，争取苟到最后。    3级景区的门票是不想了，但只要留到最后，也能拿到一份参与奖励，总部对这个也很重视，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还好，交给姜洄的保险钱属于公费支出，回去后总部会给报销，不然他肯定要心疼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说真的，这个小巴车司机真的挺火的，总部里最近总能听到她的名字，要不是限于规则，估计早就有人过来研究她了。    姜洄对腼腆男孩的心路历程毫不知情，她就知道对方在整个典礼过程中，时不时要看自己一眼，而且是那种偷感很重的看，姜洄将之归结为对方骤然丧偶的不安全感。    “这里很安全。”姜洄看在对方是本地居民的面上，友善地提醒了对方一句，“污染源是被我亲手干掉的，很弱，那时候我还是个新手呢。”    腼腆男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但他既然不能泄露自己调查员的身份，也就不好对姜洄提及他们内部对她的态度，只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感激地谢过姜洄的安慰。    正如姜洄说的那样，在婚礼庄园里大家度过了美好的一天，该拿的奖励都拿了，该做的任务也都做了，在刷了不少的心动值后，一起回到了爱心别墅。    提及心动值，姜洄就非常想吐槽，她是真不理解这个名为“恋综”，实为“互杀”的节目是怎么想的，刷心动值的方法又尬又油。    再加上嘉宾们都是冲着最后奖励去的，在刷心动值的时候别说甜到发糖了，连被嘲讽的工业糖精都没有，创造了“兢兢业业”和“敷衍了事”两种状态完美融合的奇迹。    主打一个别管甜不甜，就问你任务完成没完成，该做的都做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姜洄等人在别墅里一直等到当天录制结束，都没能等来另外一组，这让她觉得很惊奇，总不能司机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了的路线吧？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拼了，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来报名这档节目的啊，自己有多少实力都不清楚的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姜洄等来了最后一天的节目录制，按照计划，她只要把人都带去阿荒特产店，就可以功成身退。    事实也的确如此，阿荒虽然对其中有本地人表示不满，但看在其他3个人都是外来者的份上，但还是接待了姜洄和她带来的4个客人。    圆眼睛小姑娘是第二次来阿荒特产店了，熟门熟路杀向自己想要的商品，病弱青年和另一个外来者，则跟掉入米缸的老鼠一样，傻愣愣站在门口，竟有些不敢相信事实。    “都、都是道具？”肌肉男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只要拿钱就能买？”    阿荒抖了抖头上的纸袋：“先去那边测试一下限额多少，再买。”说完之后，它转头对姜洄抱怨道，“每次都是这样，那么大的牌子立在那边，总是还得问一遍。”    姜洄耸肩：“谁让你的同类太坑了，你看节目了吧？还有个家伙想要吓我呢。”    “你说那个被你搞死的？”阿荒嗤笑，“那就是个废物，已经被诡界除名了。不过你最好小心点，最近有不少诡想去找你玩，我可拦不住它们。”    姜洄扯了扯嘴角：“不如说你根本不想拦吧，没准我的信息还是你泄露的吧？”    阿荒愉快地飘着转了个圈：“嘻嘻嘻，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司机，依旧那么聪明呢。不过，我真的没有泄露你的身份呦，我只是没有阻拦它们。”    还可能往里面加了把火，姜洄默默想着，对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频繁遇到诡异这种事，并不是很担心。    一个诡也是杀，两个诡也是打，从踏入这一行开始，姜洄就早已做好了会有今天的觉悟。    第122章恋爱综艺（完）    阿荒的话给姜洄提了个醒，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司机了，自从参加这档综艺节目之后，她就从幕后走到了前台。    观看直播节目的人都会注意到她，所带来的后果有好有坏，姜洄倒不是很在意，她在答应销冠小姐姐的邀请时，就已经想到了这点。    这是迟早的事，姜洄想，随着自己名气越来越大，肯定会被人注意到。    实际上，从她连续上报污染区内容给调查者总部，就已经被他们注意到了，否则不可能每次找上宋明，对方都恰好有空，并且总是愿意帮忙。    姜洄可不觉得自己和宋明之间的私交有那么好。    阿荒见没有吓到姜洄，“嘁”了一声后，无趣地飘远了点，它开始去戏弄那几个新客人，放过了暂时无趣的小司机。    姜洄在想另外的事，自从付了尾款拿到自己的武器之后，她就想着要往世界的另一面多走几步，不能再局限于赚外来者的钱，也要尽可能探知更多的秘密。    说来也挺奇怪的，她想要离开这个充斥着污染和怪谈的世界，却必须要先靠近那些污染和怪谈。    这与网络上流传的那句“做着想死的工作，居然是为了活着”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    很快，客人们在兴奋中用光了自己的购买额度，带着依依不舍的感情，离开了阿荒特产店。    姜洄当着客人的面，从阿荒那里拿到了自己的怪谈币分成，一点都不掩饰她有回扣这件事。    回到爱心别墅之后，姜洄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接下来主要是节目组为嘉宾们统计他们得到的心动值，跟她这个司机无关。    所以姜洄选择去外面擦车，刚好爱心别墅这边有水管和工具，还有愿意来帮忙的4个嘉宾，免费的水和人工不用白不用。    “小姜司机，你考虑过换车吗？”腼腆男孩一边用柔软的毛巾擦着车窗，一边问姜洄，“据我所知，景区等级越高，对车辆和司机的要求就越高。”    姜洄想了想：“你是说前往景区的那条路吗？”    腼腆男孩有点惊讶：“对，原来小姜司机知道啊。”    根据调查者总部掌握到的情报，前往1星景区是没有那条黑雾通道的，只有普通的白雾通道，污染性也有，但不多，不会对司机和乘客造成太大的威胁。    黑雾通道就不一样了，姜洄第一次进的时候，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攻击性，车内乘客也是如此，全都被影响了。    这还是去2星景区时的感受，虽然后来好了很多，姜洄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减少了在黑雾通道里的时间，还因为她们后来去的都是1星景区。    “换车能解决这种情况？”姜洄还真不太懂这个，“但我不想换车，我喜欢我的小巴车。”    换车是不可能换的，毕竟巴姨就只有一个。    腼腆男孩有点为难，屈指敲了敲车窗：“小巴车的密封性不强，我看了，你的车玻璃可以打开，污染会突破进入车厢内，司机和乘客都会受到威胁。”    姜洄擦车的手顿了顿：“谢谢提醒，我回去研究研究怎么给车升级。”这件事得问问巴姨，看看换车窗对它有没有影响。    “其实换车是最简单的事。”腼腆男孩委婉开口，“我认识一些人，他们手里有不错的车，如果你觉得价格太贵，也有二手的会便宜点。”    “谢谢，不过我不换车。”姜洄擦完车顶，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小巴车擦得干干净净的车身，“我跟这辆小巴车感情深厚，千金不换。”    腼腆男孩完全不理解人和车能有什么感情，完全忘记了自己参加恋综时抽到的“腼腆人设”，追在姜洄身后劝道：“也不是让你卖了小巴车，就换一辆车去3级景区不好吗？你要是担心价格问题，或者车型开着不舒服，也可以先租——”    话音戛然而止，姜洄不耐烦地用迷你小巴车顶住了对方的喉咙，她发现自己自从拿到武器之后，对这种听不懂话的人真的越来越没有耐心。    “我换不换车，跟你有什么关系？”姜洄就差把“不耐烦”3个字写在脸上了。    腼腆男孩被迷你小巴车顶住咽喉要塞，瞬间肾上腺素拔高，后背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虽然没见过小巴车弹出利刃的样子，但直觉告诉他千万要老实一点，不然姜洄真的可能做出让人悔恨终身的事。    不是姜洄悔恨终身，是他自己悔恨终身。    “我我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不愿意就算了。”腼腆男孩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恋综人设，脸都憋红了，“我就是想，你肯定能拿到进入3星景区的门票，你那么厉害肯定没事，但你的客人可能会受不了……我错了，姐，我真的错了，你把这个放下吧。”    “担心我的客人可能会受不了？”姜洄嗤笑一声，“我的客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话虽如此，姜洄还是放下了拿着迷你小巴车的手，警告地看了腼腆男孩一眼：“谢谢你帮我擦车，但从现在开始，离我远点。”    真以为她不知道背后那些人都在打什么主意吗？想用一辆普通的车换走她的巴姨，真是做梦！    调查员总部：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真没这个想法，那小子也是灵机一动想跟你套套交情，用内部价格帮你提升装备，然后再跟你继续套交情。    姜洄：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他就是馋我的巴姨！    腼腆男孩经姜洄刚才一吓唬，真就不敢再追过去了，之前姜洄怼诡异的时候，他还挺欣赏呢，结果现在轮到自己成为被怼的对象，他就觉得这一点都不有趣。    不过他也就纠结了这一阵，因为很快节目组就派人来把自由活动的嘉宾们都带回了爱心别墅的客厅，准备宣布他们获得的心动值，以及为本次综艺节目做收尾。    姜洄没过去，她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因为那组人根本就没回来，她是硕果仅存的司机，节目组根本没得选。    【那个没回来的司机，蠢死了。】    【他来的时候是没看合同吗？胆子可太大了。】    【我们诡才不在乎什么3级景区的门票，我们只是来找乐子。】    【这已经不是找乐子的范畴吧，众目睽睽之下伤害人类，你们的胆子也真大。】    【诶呦呦，这里有个调查员在威胁我呢，好怕好怕呦。】    【调查员大人，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诡发泄的啊，你该不会是从来没看过节目宗旨吧？】    【我好羡慕那两个诡啊，它们在综艺里玩得真开心，下次我一定要抽中参加名额。】    【我记住这个司机了，下次我要去找她！】    【我劝你不要，嘻嘻嘻，不然那个蠢货就是你的下场。这个有趣的小司机，可是非常厉害呦。】    【节目要结束了呢，好遗憾好遗憾，下一次还要等到明年。】    【明年我们直接指定司机吧，就要这个小司机。】    【有趣，有趣。】    【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跟小司机的那两人。】    【推荐小司机，也要等她从那个岛回来吧？】    【是那个岛呢。】    【那个岛啊……有点怀念我那时候了……】    【所以那个岛，到底有什么？】    【调查员大人问话了呢，有什么？哈哈哈哈，当然是有我们了！】    【曾经的我们。】    【现在的我们。】    【等死吧。】    【期待小司机加入我们，希望她能成为我的邻居。】    直播界面内，这句话成为了诡异们最后的发言，之后不管其他两拨有资格观看的人怎么发问，都没有任何一只诡出来回答。    节目组宣布了最后的赢家，本次综艺落下帷幕，姜洄和她的两个客人拿到了入场券，时间定在3天之后，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会搭乘姜洄的车，前往名为“度假小岛”的3星景区。    当然，除了这个奖励，所有活到最后的嘉宾和司机，还有另外一份来自于诡异赞助商的大礼包。    姜洄看了，礼包里都是一次性的药剂，大部分都是跟时间有关，属于外来者会很喜欢的那种，但对本地人几乎没用。    于是，姜洄把礼包卖了出去，换成对她更有用的怪谈币，也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    3天之后，休整完毕的姜洄准时来到公司，先去临时站台接了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然后才将度假小岛的门票贴在车窗上，准备启程。    “你们坐稳了，集中精神，这次的通道可能比较难熬。”姜洄为了提醒他们，特意先熄了火，“如果自己坚持不住，就用行李架上的绳子把自己捆上，免得中途离开座位。”    两人纷纷照做，把自己结结实实捆在了椅子上，病弱青年觉得自己捆得已经够好了，结果一看圆眼睛小姑娘那边，顿时甘拜下风。    ——小姑娘硬生生把自己捆成个茧子，看着跟被蜘蛛妖怪袭击了一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等两个人都准备完毕，姜洄深吸口气启动了小巴车，一头扎进了未知的3星黑雾通道。    第123章度假小岛（1）    从刚进入黑雾通道开始，姜洄就感觉到小巴车的方向盘产生了剧烈颤动。这有点像是她忽地将油门踩到150迈后，车体本身因质量不过关而引发的抖动。    换句话说，姜洄觉得小巴车都快散架了。    当然，这是姜洄的错觉，毕竟小巴车除了是辆车外，还是她的“巴姨”，散架是不可能散架的。    一切都是黑雾的错。    姜洄明明已经把所有的窗户都关好扣紧，并在窗缝附近贴上了防污染的胶条，结果现在因为车辆抖动得太厉害，胶条也有松动的趋向。    这可真够要命的，姜洄“啧”了一声，她在开车，腾不出手去管那些随时可能被打开的窗户。    而小巴车最初的设定，就是车窗可以任由乘客自行打开关闭，所以姜洄的驾驶座附近并没有那种“按一下就关闭所有车窗”的东西。    所以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姜洄也只能一边听着车窗抖动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边焦躁地旁观事态发展。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两个乘客所在的位置还好，他们虽然将自己捆在了椅子上，却依旧有手去按压自己附近的玻璃，避免它们被直接抖开。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毕竟是人，不是长臂猿，在身体被固定的前提下，再怎么伸长手臂，能够到的也就是自己附近的两扇窗户，其他位置的窗户真的爱莫能助。    终于，在坚持了十几秒之后，随着一扇车窗被震开，一股黑雾犹如藤蔓一样，从细细的缝隙里钻了进来，侵入了车内的安全空间。    黑雾登陆成功，瞬间露出狰狞本色，它不再保持藤蔓那种无害的样子，立刻繁殖着自己，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整个车厢。    姜洄发现，她好像真的低估了3星黑雾通道的可怕。    然而事已至此，既不能停，也不能往回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精力，缩短黑雾通道的存在时间，尽快抵达想要去的目的地。    虽然那地方也不安全，但至少比死在这里强。    因为精神力足够高，姜洄还能勉力支撑，然而坐在她身后的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则不知在何时停止了控制车窗的动作，眼神迷离地瘫在座位上。    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姜洄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是一种非常享受的样子。    姜洄：……感觉不妙啊。    因为谁也不知道3星景区的危险度到底有多大，所以姜洄本次售出的人身保险费用为每人5万怪谈币。    另外她还卖出去了一些食物大礼包和露营用品，这是在爱心别墅的时，病弱青年和圆眼睛小姑娘自己要求的，毕竟他们没法把东西带进来，只能指望姜洄。    万一那个度假小岛没给他们安排住处，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如果安排了，他们也能把东西放在随身背包里，留到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所以哪怕看在钱的份上，姜洄也不能让他们出事——就算对方没法活着回去吐槽她的保险不靠谱，她心里也会留一个疙瘩。    这关系到我的信誉！绝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姜洄咬紧牙关，上半身几乎压在了方向盘上，使出全身的力气控制方向不让它偏航。    然后，姜洄腾出右手去拿早就准备好的药剂瓶子，一口气“吨吨吨”连灌两瓶，这才将污染值压了下去。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这种程度的污染得去医院解决，她喝的药剂只能起到压制效果，治标不治本。    所以，还是得尽快抵达目的地，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候副作用发作。    度假小岛！度假小岛！我要去度假小岛！    姜洄一边用力攥着方向盘，防止小巴车失控一头栽到两旁的黑雾中。一边集中精神，想要尽快摆脱黑雾通道的禁锢。    然后，姜洄几乎将油门踩到尽头，连续按着喇叭，小巴车颤抖着、嘶吼着，以从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前方。    上一秒，姜洄还在黑雾通道中。    下一秒，光线骤然亮起，碧蓝的天空、薄纱似的白云、金黄色的沙滩和深蓝色的海水出现在姜洄的视线范围之内。    姜洄眨眨眼，抬手挡住头顶的炙热阳光，站在码头的栈桥上，回身招呼着自己身后的朋友们。    “小明，小红，这就是我们要待两天一晚的海岛，看，风景多漂亮啊。”    小红挽着小明，小明手里拎着个藤箱，两人依偎着沿着栈道走到姜洄身边，在他们身后来时的方向，停着一艘载客的游艇。    “是啊，真漂亮，我们来这里就对了。”小红感慨着开口，松开挽着小明的手，转而走到姜洄身边，她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小姜，你对我们可真好，既推荐了这个漂亮的小岛，还愿意陪着我和小明过来。”    姜洄刚要说点什么，就听从游艇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明天下午2点，我会回来接你们，记住时间，不要错过！我最多只会等你们15分钟！”    小明转身对游艇上的人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回去：“知道了！明天我们会准时来的！！”    喊完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呛到了海风，小明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小红赶紧过来帮他拍背，直到吐出一小口黑色的肉块才停了下来。    姜洄注视着落在栈道上的黑色肉块，心中略有些奇怪，她总觉得正常人是不该吐出这种东西的。    或者说，如果吐出来，这个人也不该如此淡定，而应该立刻前往医院寻求治疗。    不过小明好像也没事，所以这其实应该是正常的吧？姜洄觉得自己一定是昨天没睡好，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小姜，你在想什么？”小红凑过来挽姜洄的手，但被姜洄下意识躲开了，她顿觉有些不解，“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坐船时间太长了，有点晕。”    姜洄本能回避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刚才小红朝自己伸手的时候，她心里闪过了一抹令她自己都惊讶的厌烦感。    这不应该啊，她、小明和小红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小红和小明结婚，她还主动当了伴娘。    现在之所以来到这个岛上，也是因为她的提议，因为听说这座岛上有一个神秘的仪式，可以让新婚夫妇永远幸福下去。    事情就是这样，可是不知为何，姜洄总觉得不太对劲，潜意识里总有人在提醒她，小明和小红并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会愿意为他们做这种事。    “你去扶着小明吧，他身体不好，我去前面给你们探探路，看能不能遇到个本地人什么的，要是有民宿或者旅馆就更好了，我可不想真的住帐篷。”    小红以为姜洄是故意给她和小明留独处时间，于是露出一个羞赧的笑，表示自己领情。    “那你小心一点呀，别走太远，免得我们找不到你。”    姜洄对她和小明挥挥手，随后离开栈道，朝着沙滩和沙滩另一侧的道路跑去。    “小姜还是那么有活力，真羡慕她啊。”小明的身体不太好，跑不起来，只能和小红在后面慢慢走，“抱歉，是我拖累你了，不然你这时候应该早就和小姜一样跑远了。”    “别胡说，我才没有被你拖累，你就是这两天太忙了，所以身体才不舒服，等我们去过这里的教堂后，你就会好了。”    小明轻轻“嗯”了一声，在小红的陪伴下慢慢往前走着，即便身体不好，他也依旧拎着藤箱，不想让自己的新婚妻子费力。    另一边，姜洄已经跑过沙滩，来到了靠近道边的一片木板地上，这里立着几个水龙头，应该是用来给游客们冲刷脚上沙子的地方。    就在水龙头的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度假小岛游客须知》。    姜洄觉得这种指南的形式很熟悉，下意识直接看了起来。    【欢迎来到度假小岛，请自觉遵守规则，不要破坏岛上的自然风景，不要乱扔垃圾，做一名合格的客人。    1、每天晚上6点50至次日3点为涨潮时间，请确保您在这个时间段没有待在沙滩或海水里。    2、涨潮期间，海水里不会出现本地居民，如您恰好看到此期间有人影在海水里晃动，请不要担心，因为那只是一些本地才有的巨大海藻。    3、只有落潮的时候可以去捞海草。    4、沙滩上没有粉色贝壳。如您看到粉色贝壳，那只是阳光折射的效果，请无视并不要捡取，将它们留给这片沙滩。    5、不要在沙滩上做任何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没人想看辣眼睛的表演。    6、沙滩上不允许露营，露营请到其他地方。    7、离开沙滩时，请务必带走您的所有物品，且不要在沙子里埋下任何存在，要知道，您的宝贝对于我们而言，只是垃圾。    祝您在本岛能拥有一段愉快的行程，请牢记这种愉快，因为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体验了。】    姜洄眯了眯眼，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份东西比起一份“游客指南”，更像是一份充斥着恶意的警告呢？    第124章度假小岛（2）    姜洄在思考规则的时候，小明和小红也拎着行李走了过来，小明看向姜洄，问她发现了什么。    “游客须知，感觉有点怪怪的。”姜洄指了指牌子上的内容，“涨潮时候的海藻，还有那个粉色贝壳，其他的倒是挺正常的。”    小红凑过来看了看：“沙滩上不让露营，我们不能住在沙滩上了。”    姜洄奇怪地看她：“在沙滩上露营，涨潮的时候会被淹吧。”    小红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还是小姜你聪明。”    “这跟聪明不聪明有什么关系，这是常识吧……”姜洄低声咕哝了一句，不知怎的，虽然小红在夸她，她却总有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我们现在要往哪边走？”小明看向道路两侧，“先找一个可以住宿的地方吧？”    姜洄对此表示赞同，她摸出手机想要导航，却发现在岛上根本没有信号。    “只能找路标了。”姜洄收起手机，吐槽道，“有空写那么多字的游客须知，却没时间在这边插个路牌，让外来者靠扔鞋决定往哪边走吗？”    话音刚落，姜洄心中一动，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特别熟悉，就好像曾经说过一样。    然而不管她怎么回忆，也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亦或者是说过其中的某个词。    “我们先往那边走吧。”小明抬手指向道路左侧，“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我们想去的那个教堂？到那边的话，应该能能遇到人，到时候问问哪里有能住宿的地方就好了。”    小红立刻点头：“对哦，先去教堂，小明你好聪明啊！”随后她又看向姜洄，“还有小姜，每次我跟你们出门，都不用想那么多，真的太幸福了。”    姜洄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等到小红拉着小明往前走时，她才微微蹙眉，总觉得小红不该是这个样子。    离开沙滩之后，姜洄等人走在一条只有两车道的狭窄柏油路上，小明所说的教堂，矗立在高高的山崖上，在烈日的照射下，灰色的墙体反射出一种奇异的白光。    不过，什么是教堂？    姜洄不理解这个词，在她的印象里，从没听说过或者见过类似的建筑。    是一些她不懂的建筑词汇吗？还是新兴起来的某种艺术形式？姜洄蹙眉跟在小红和小明的身后，沿着微微上坡的道路，慢吞吞走着。    姜洄觉得，她一直对未知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在遇到那些没见过的东西时，她会非常开心地去询问“那是什么”、“有什么用”、“好不好吃”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对陌生人都是这样，更何况于自己最好的朋友，然而姜洄此时就是不想问出口，即便她完全不知道教堂是个什么地方。    [姜姜，你开始怀疑了，这很好。]    奇怪的声音响起在脑子里，姜洄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你是谁？】    姜洄在脑子里问道。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就好像刚才只是姜洄自己的幻觉，因为觉得这里到处都怪怪的，所以连她的大脑都开始怪怪的。    姜洄又问了几句，答案和之前相同，她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并没有将之当做自己的错觉。    往上走的路带了一个弧度，当姜洄她们转过这个弧度后，眼前的视野就变得宽阔起来。    虽然柏油路依旧是双车道，但这一侧终于不再是高高的山石，而是一片平地，不远处有家便利店开着门，透过玻璃橱窗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的货架。    “我们去那边问问路吧。”姜洄提议道，“顺便买点水，阳光那么毒，我怕自己带的不够。”    小明拎着一个行李箱，小红什么都没带，姜洄自己则背了一个双肩小包，她刚才走路的时候就看过了，里面只有1瓶水，2包餐巾纸和1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这很奇怪，姜洄想，她不可能就带这点东西出门，而且是在要过夜的前提下。    别的不说，没带手机充电器和线这点就不对，姜洄不认为自己会粗心到忘记这些，所以还是有问题。    姜洄的提议得到了小红和小明的一致赞同，于是3人走进了那家写着“711”的店，并得到了店员的一声“欢迎光临”。    店面不大，但整洁干净，货品整齐地码在架子上，标签贴在对应的位置上，让人扫一眼就知道价格。    姜洄觉得这里的物价还行，只比她家门口的超市贵两、三块钱，考虑到这是个小岛，这些物资都要通过渡轮运过来，这个价位瞬间就变得很良心。    小红和小明在讨论买什么，姜洄则凑到柜台这边和收银员聊天，反正店里现在就她们几个客人，对方也没在理货或者打扫卫生，谈不上打搅对方的工作。    “你好，我们是来这个小岛上玩的，请问附近哪里有能住人的地方？旅馆和民宿都行，我们不挑。”    收银员是个梳着一头脏辫的姑娘，可能因为常年在海岛工作，她的皮肤色号要比姜洄等人黑了几度，看上去非常健康。    “住宿啊，这里没有那种地方，客人们一般会选择露营。”脏辫姑娘嘴里嚼着口香糖，并不觉得这样和客人说话不礼貌，“大部分人都自己带，要是没带也没关系，我们店里提供租赁服务。”    “多少钱呢？”姜洄一边问着，一边看向脏辫姑娘身上穿着的T恤，觉得上面的图案很有趣。    “单人的80块，双人的130块，附送打气筒和充气床垫。”脏辫姑娘把柜台上的价目表立牌拿到姜洄面前，然后问道，“我的T恤怎么了吗？”    “很好看。”姜洄夸赞了一句，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在敷衍，又加了一句比较具体的内容，“我喜欢这个画着甜甜圈和小蛋糕的粉红纸袋。”    脏辫姑娘脸上的笑顿时真挚许多：“是吧是吧？我就说我眼光很好，这可是岛外的紧俏货，我排了好久的队伍才拿到手。”    “那是挺不容易的。”姜洄伸出大拇指，“但很值。”    脏辫姑娘更高兴了，她抬头看看货架那边，见小明和小红还在挑选，就半趴在柜台上，凑近姜洄神秘兮兮开口：“你们也是要去祭坛祈愿的吗？”    姜洄疑惑：“祭坛？”    “对啊。”脏辫姑娘朝着教堂的位置抬抬下巴，“就那里，外来者来我们这里，都是奔着那边去的，非常非常灵，可惜每个人一生只能许一次愿，不然肯定会客流量爆满的。”    姜洄挑眉：“我还以为那是教堂。”    脏辫姑娘茫然看她：“什么是教堂？”    姜洄在心里“哇哦”一声，侧头看了眼正在研究面包口味的小明和小红，下意识压低声音：“我朋友管那个地方叫教堂。”    “奇怪的称呼。”脏辫姑娘蹙眉，“听起来像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姜洄深有同感：“有时候，我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人家是一对。”脏辫姑娘仿佛有感而发，“异性之间的三人行，总会有一个人被落下。”她同情地看了眼姜洄，“看来是你被落下了。”    姜洄耸肩，表示对此并不在意，她是真的没觉得难受，甚至有那么一丝庆幸。    理论上，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不该有这种想法。    但实际上，姜洄就是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说不出的隔阂。    [因为你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话语中带着骄傲。    [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你忘了吗？]    姜洄陷入沉思，虽然我在怀疑自己和小明小红之间的友谊，但你冷不丁这么一说，我也想不起来你是谁啊。    神秘的声音跟刚才一样，说过之后就消失了，姜洄似乎习惯了这种对话模式，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在跟脏辫女孩聊天，话语中提到了沙滩边上那份《游客须知》。    脏辫女孩对此嗤之以鼻：“那都是给你们这些外来者看的，我们本地人可不在乎那个。”    说这话的时候，脏辫女孩一直在盯着姜洄，眼神中颇有些意味深长。    还没等姜洄咂摸这句话是否有深层含义，小明和小红带着满满一购物篮的商品回来了。    “我来结账。”小红快活地掏出钱包，“你们都不要和我抢。”    姜洄本来就没打算抢着付钱，她习惯和朋友AA。    很好，她想，这又是一个证据。    小明则用一种宠爱的口吻说着“好好好，不跟你抢”，听得姜洄平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嘴的构造到底要复杂到什么地步，才能制造出这种腻死人的可怕声音，姜洄下意识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报刊架上。    她赶紧回身稳住架子，然后在上面看到了一沓彩色的宣传页，内容是有关度假小岛的，于是姜洄抽出一张打开看了起来。    宣传页上也有一份《游客须知》，是对客人们的游览建议，姜洄扫了一眼内容，没什么特殊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    里面最有用的信息，是介绍了位于山崖顶端的“许愿池”，以及位于小岛另一侧的村落。    姜洄扬了扬手里的宣传页：“这个，多少钱？”    脏辫女孩在结账的空隙中抬头瞅了一眼：“免费的，你想拿就拿吧。”    姜洄“哦”了一声，随后将手里这份折叠好塞进裤子口袋，随后她想了想，出于好朋友的设定，给小明和小红也各自拿了一张。    至于为什么是“设定”，姜洄心中自有考量。    第125章度假小岛（3）    离开便利店时，姜洄回头看了眼店名，原先不在意的事现在也成了疑点，按照脏辫姑娘说的，这是一家有名的连锁店，为什么她从来都没听说过？    姜洄装作好奇的随口一问：“说起来，岛上只有这一家便利店，我更喜欢它对家卖的那个小吃呢。”    “你说罗森还是便利蜂？”小红转过身，倒退着往前走，“我个人是比较喜欢罗森的关东煮，但没办法呀，这里只有711，小姜你先凑合吃点吧。”    “谁说不是呢，只能凑合了。”姜洄感慨着，忽然问道，“它们3家店的经营模式都差不多，但我感觉还是711的店面更多点呢。”    小红连连点头：“是呀是呀。”    小明倒是有不同的意见：“我感觉我看到的罗森比较多，也可能是我太熟悉他家的招牌了，一眼扫过就能发现，所以显得多。”    姜洄挑眉：“也说不定哦。”    罗森、711、便利蜂，这三家店她一家都没听说过。    如果真的像小明小红说的那样，是很有名的连锁便利店，即便周围没有，她也没去过，姜洄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听说过。    再加上刚才店员说的“祭坛”，宣传页上印的“许愿池”，以及小红和小明嘴里说的“教堂”，姜洄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没错，你和他们根本不是朋友。]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你刚才说过，我和你才是最好的朋友，但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姜洄在脑内默默询问。    【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轻柔的叹息*>姜姜，你得靠自己，我帮不了你什么。]    【但你叫我姜姜，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喊我。】    【我能相信你吗？】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喔。】    脑内声音不见了，姜洄也不再呼唤对方，专心致志跟着小明和小红往山上走。    不管怎样，至少要先去看看那个“教堂”。    度假小岛本身就不大，即便教堂坐落在山崖之上，看起来很远，实际上走了大约30分钟，姜洄等人就到了它的面前。    那的确是一栋有着灰色外墙的尖顶建筑，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大门高且厚重，姜洄估测着，凭一人之力应当无法打开。    此时教堂的大门是敞开的，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外来者的缘故，里面空无一人。    “可以进去吗？”姜洄看向小明和小红，她对教堂这种建筑的属性并不了解，只能询问了解它的人。    小红笑着开口：“当然可以啦，你看这里的门是开着的，不管是做祷告还是参观，都可以进去……小姜，你没来过教堂吗？”    “嗯，信仰原因。”    姜洄从小红刚才的话语中提取了信息，“祷告”表示这是里或许有信仰存在。而“参观”则表明这个信仰或许不是唯一。    当然，这都是她的猜测，所以对于小红的问题，姜洄选择含糊过去。    “诶，我可真不是个合格的朋友。”小红突然变得非常沮丧，“我竟然不记得小姜你的信仰是什么了。”    “那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信仰。”    姜洄半是安慰小红，半是实话实说，怪谈世界里没有信仰，也严禁造神，毕竟历史表明，所有组织造神运动的后果都非常惨烈，不但全军覆没，还会牵连到附近的人。    不过大家经常进行自我认知，姜洄觉得，若是有人逼她必须选一个信仰的话，她也只能将自己奉为神灵。    这座教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整个礼堂——姑且叫做礼堂——大概有两个中学教室那么大，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壁画，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上面，映出诡异的颜色。    姜洄在看那些壁画，左边4幅，右边4幅，其中只有左边4幅画上的内容能看清，右边的像是被蒙了一层纱，影影绰绰的，    左1：艺术感很强的小岛平面图，能看出“教堂”、“沙滩”和“村落”的方位。    左2：白天的人们在沙滩上捡粉色的贝壳。    左3：来祈祷的人们奉上粉色的贝壳。    左4：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教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    “小姜，你在看什么？”小红参观完了其他地方，走到姜洄身边。    姜洄抬手指向第2和第3幅画：“你看，粉色贝壳。”    小红轻轻拍了下手：“呀，粉色贝壳，真漂亮。”    姜洄有些无语：“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小红迷茫看她：“我应该想到什么吗？”    姜洄帮她回忆：“在沙滩边上，我们看到的《游客须知》里的第4条——沙滩上没有粉色贝壳。”    小红睁着她可爱的圆眼睛继续追问：“对呀，沙滩上没有粉色贝壳，怎么了？”    姜洄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朋友小红可能是个傻子。    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虽然小红不是她的好朋友，但也应该很聪明、很有主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谁说话，说了什么，都只会拍手称赞对方“你真聪明”，或者用天真的语气说着“对呀对呀”。    这很不对劲，姜洄心里暗自警惕，明面上却依旧耐心地给小红做解说：“规则上说没有粉色贝壳，但这个壁画上却画了人们在沙滩上捡粉色贝壳，以及用粉色贝壳进行祈祷的画面。”    看着小红那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姜洄叹了口气，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如果游客须知上写的是真的，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在沙滩上捡到粉色贝壳。如果游客须知上说的是假的……那我们要去捡粉色贝壳吗？”    这个问题可能超出了小红的大脑处理范围，她顿时就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姜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我们要去捡粉色贝壳吗？”    “那我们要去捡粉色贝壳吗？”    “那我们要去捡粉色贝壳吗？”    “那我们——”    姜洄温柔但坚定地捂住了小红的嘴：“是，我们要捡粉色贝壳……至少先过去看看，别说了好吗？你渴不渴，喝不喝水？”    这句话打断了小红循环的魔咒，她再次“清醒”过来，顺着姜洄的话答应下来：“好呀好呀，我真的有点渴了呢。”    姜洄哄孩子一样开口：“那你去找小明，问问他喝不喝，刚才买了那么多东西，拿着怪累的。”    然后，小红蹦跶着去找小明了，姜洄则趁这个机会离开教堂，到外面转了一圈，她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规则。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在教堂侧面靠近山崖的地方，让姜洄找到了一块镶在墙上的铭牌。    那个铭牌的位置很低，在姜洄的小腿附近，并且被草丛掩盖着，若非刻意寻找，真的可能会错过。    铭牌上只刻着一句话。    【昼夜交替，万物不同。】    姜洄：谜语人能不能滚出这个世界？把话说明白了真的不犯法！    “行吧，好歹算是个线索。”    姜洄站起身，抬头眯眼看向天空中的骄阳，觉得就算想要验证点什么，也得耐心等一阵了。    “接下来的目标，是岛的另一头，岛民们聚居的村落，也许那边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至于粉色贝壳什么的，姜洄根本没打算去找，她既然对自己和小红小明的关系存疑，当然不会为了他们的幸福去祈祷。    既然不用祈祷，那自然也不用去找粉色贝壳。    姜洄站在教堂门口的观景台上，眺望着小岛的风景，这里是整座岛上最高的位置，差不多能看到所有的景物。    比如沙滩、比如刚才进去过的便利店，还比如由10几间房子组成的小小村落。    “得找个理由跟他们分开走。”姜洄摩挲着下巴，很快想出办法，“只要说不想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行了。”    其实跟小明和小红一起去探索村落也没什么，但姜洄觉得她有必要独处一阵，没有理由，就是觉得她该这么做。    于是，当小红小明从教堂出来找到姜洄时，她就这么说了，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并在对方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后，不好意思的表明自己就是想独处一会。    于是，小红和小明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神中带着愧疚，拼命给姜洄塞了好多零食，然后才目送她离开教堂。    “小姜一定是感到孤独了。”小红依偎着小明，“我们3个一起长大，最后却是我们俩人在一起了，她一定很不好受。”    小明软语温言安抚着小红：“感情这种事没办法控制，她肯跟我们一起来度假小岛，就表示她是真心祝福我们的，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想给我们留一点独处的时间。”    小红点头：“嗯，一定是那样的，那我们也不要浪费小姜的好意，先去那边坐会，然后一起去沙滩看看有没有粉色贝壳吧。”    ……    没有脚程慢的人拖累，再加上是下坡路，姜洄只用了10分钟就回到了之前的711便利店，她扫了眼玻璃窗，确认里面没有别的客人后，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岛上的白天和黑夜，是不是完全不同？”    脏辫姑娘盯着姜洄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终于意识到啦。”    第126章度假小岛（4）    脏辫姑娘的话让姜洄毛骨悚然。    什么叫“你终于意识到啦”？    她意识到了什么？    是白天和黑夜的不同，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姜洄觉得脑子“嗡嗡”的，仿佛有人强硬地往里面塞了一团乱麻，而且还把线头巧妙地藏了起来。    “等等，你什么意思？”姜洄问脏辫姑娘，“我意识到了什么？”    脏辫姑娘半趴在柜台上托腮看她，神态懒洋洋的：“啊，那可能是我搞错了……等你自己找到答案后再来求证吧。不好意思，本店暂时要打烊一阵，请你先出去吧。”    姜洄想继续问，然而不过是眨眼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便利店的外面，而脏辫姑娘站在店内，当着她的面拉下了卷帘门。    “……总感觉我被嫌弃了。”姜洄吐槽着，见对方没有开门的意思，转身朝着岛屿的另一边走去，她想去那个村子看看。    姜洄有种预感，她最好在晚上到来之前，把整个小岛都转一圈。    “现在谜团越来越多了。”姜洄一边走，一边顺着思路，“先是或许有，或许没有的粉色贝壳，之后是我没听说过的连锁便利店，以及叫做教堂的建筑……现在还多了一个我应该意识到的东西。”    姜洄沿着宣传页上画的地图往前走，小岛很小，自然风光保护得不错，建筑也很少，几乎没有岔路，所以她只要沿着主干道路一直往前，就能走到村子。    “这一路过来既没看到农田，也没看到其他的游客，这个岛应该不是靠旅游业发展经济的吧……话说他们有经济吗？如果只有一家便利店，平日里的生活物资要从哪里得到呢？”    姜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人活在世上，总要满足基本的衣食住行，但要是只靠那个711便利店，她觉得肯定不行，因为里面没有米面粮油之类的日常食材。    除非是村子里有卖这些的，否则就太不正常了，就算米面可囤积，难道连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都要在家准备一堆吗？    “也许村民不需要这些东西。”姜洄低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她自己，还是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如果村民不是正常的人类……”    姜洄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朦朦胧胧中，好像又想明白了点什么。    走了大约30分钟左右，姜洄站在了一个岔路口，路标上的3个箭头指向不同的方向。    【村】、【海】、【沙滩和许愿池】    一直走可以到“村”，往右边拐弯，可以到“海”，转回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则会回到“沙滩和许愿池”。    姜洄想了想，决定先去海的位置看看。    毕竟村里有人，跟人搭话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也许连中午饭都在那边吃了，不如先去海边转转，没什么特殊情况就回来了。    这片海，和姜洄她们抵达小岛的码头不一样，海边几乎没有沙滩，全都是崎岖不平的礁石。    在海浪的常年冲刷下，靠的比较近的礁石黏上了一层抹不掉的滑腻，如果有人走在上面，稍不注意就会滑倒跌落，是个致死率很高的地方。    姜洄在海滩边上看了看，这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但也仅限于此，或许钓鱼佬们会想要在附近的礁石上来几竿，但她没有这个想法。    或许这就是个看风景的地方，钓钓鱼、拍拍照什么的，或者像是小明和小红那样的情侣来到这边，找个喜欢的角度，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看风景，一边互诉衷情。    姜洄这样想着，换个位置又看了一遍，结果还真让她看到了一点不同的地方，在她之前站的位置附近，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找了一条相对平坦的路，姜洄爬下礁石，来到那个有闪光的地方，在仔细寻找过后，于两块大点的石头中间，捡到了一辆玩具小巴车，在阳光的照射下，车头外面的两个后视镜折射出耀眼的光。    “这个东西，我记得我也有一个。”    姜洄摆弄着玩具，摸到车头的时候，感觉那地方似乎可以按下去，然而在她想要按的时候，忽地又停住了。    “好像是车头不能对着自己，不然里面弹出来的东西会划到——卧槽！”    姜洄看着从车头弹出来的利刃目瞪口呆，她尝试着挥了一下，空气里顿时传来“嗖”的破空声。    [姜姜，你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欢愉，姜洄挥剑的姿势顿时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开口：“你是这个玩具车？”    [它很重要，但不是我，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姜洄愧疚了1秒，随后回答：“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来到这里之后，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如果我不记得你，那么你一定对我很重要。”    脑内声音沉默了，就在姜洄以为它又像之前一样消失了时，忽然听到了一声特别轻的叹息。    [就算不记得了，你还是你。]    姜洄眨眨眼，她当然是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夜晚，等到夜晚，你会想起来的。]    这一次，脑内声音真的沉寂了，姜洄等了一会，才低头研究该怎么把玩具车弹出的利刃收回去。    ——拿着这样的武器，什么村子都不会让她进吧。    收好玩具小巴车，姜洄再次返回主干道路上，这次她的目的地就只剩下了前方的村子。    沿着路标的方向，姜洄往前走了大约300米，沿途的生活气息逐渐浓郁了起来，她看到了一些房子，一些摊位，以及一些正好奇看着她的村民。    “是游客啊，好久没看到游客了。”    “怎么就她一个人？”    “还是个年轻姑娘呢。”    “嘁，谁不是从年轻姑娘过来的。”    “我不是啊，我是从年轻小伙过来的。”    “抬杠是吧？”    “嘘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    姜洄假装没听见那些对自己的议论，走到门口立着“小卖部”牌子的一家店铺门口，扫了一圈货架上比较明显的商品后，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有旅馆或者民宿吗？我和我朋友要在岛上待一晚，现在还没找到地方住呢。”    老板是个身穿白色背心的老头，嘴里叼着根烟，上下打量姜洄片刻，才拿下烟卷吐出个烟圈，说道：“外来者都住帐篷，我们村里没有你说的那玩意儿，也不招待别人住，你快点回那个租帐篷的店吧，村子里可不是景点。”    姜洄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让开了对方的烟圈袭击，她摸出在711便利店里拿到的宣传页，翻到景点介绍那里。    “可这上面说，村子允许参观啊。”    老板不耐烦地斜了一眼姜洄：“村子不欢迎外人，但你要是非得进，那你就进，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老板走进昏暗的屋里，不再搭理姜洄了。    姜洄耸耸肩，对老板的态度不以为意，她知道这种近乎封闭的村子很排外，要不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进去看看，她才懒得过去。    就像是老板说的，村里的确不是景点，房子也只有7、8间的样子，也就是在这个岛上还能称之为“村”，换在陆地上，最多叫个“XX胡同”，连小区都算不上。    ——谁家小区里面就几间房子啊，就算是那种小型的联排别墅社区，都比这里的房子多。    所以，刚才看到的那些摊位，还有那间小卖部，真的有生意吗？难道是那种“你卖给我，我卖给你”的过家家式生意？    那就有点意思了。    姜洄很快就把村子转了个遍，没什么可说的，除了房子就是院子，但院子也只是院子，并没有农家常见的自留菜地。    “这就更有意思了……咦？”    姜洄走到了村子的另一个出口，本想着原路返回，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公交站台，以及停靠在站台边上的一辆废弃的小巴车。    相对于这个村子，公交站台可以说是很豪华了，因为它有一个漂亮的弧形顶棚。    顶棚下的左右两侧，各悬挂着一盏六边形的灯，棚子里还摆着两张供乘客休息的木质长椅。    长椅的中间，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站牌，上面的字迹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已经模糊不清，看得出已经许久没人来维护了。    姜洄看完站台内的情况，又看向那辆废弃的小巴车，车身锈迹斑斑，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颜色，车窗玻璃早就碎掉了，只剩下空空的架子。    绿色的不知名植物爬上车顶，在上面安了家，长长的叶子和藤蔓沿着车厢悬垂着，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姜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只觉得一阵阵发紧，一股仿佛喝多了咖啡因导致的坐立不安和焦虑油然而生。    ——这辆小巴车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姜洄没有去推半掩着的上客门，而是绕到驾驶位的那边，伸手去拉驾驶座的门。    门开了，她爬了上去，然后看到车钥匙端端正正的插在锁孔里。    一瞬间，姜洄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是一个小巴车司机。    ——她应当有辆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小巴车。    第127章度假小岛（5）    姜洄坐在小巴车的驾驶位上，尝试着转动钥匙去点火，然而不知道是因为车辆停留得太久了，机械已经废弃老化，还是因为没油了，总之小巴车一动不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这车开不走。    这是姜洄的第一反应，但随即，那种莫名的心悸感又涌上心头，她下意识看向车门那边，惊悚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刚刚还在村口见过的村民们，此时已经围在了车门边上。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姜洄，不发一言，用一种安静的状态“砰砰”拍击着小巴车。    声音杂乱而无序，带着强烈的紧迫感，一声接一声，一下接一下，“砰砰”的声音直击姜洄的心脏。    “砰砰！”    “砰！”    “砰砰！”    “砰砰砰！”    ……    在这种噪音中，姜洄的眼神从最初的无措，渐渐转为不善，她猛地拍了下方向盘上鸣笛的位置，原本只是想弄出点动静吓唬吓唬外面的村民，没料到这辆锈迹斑斑的小巴车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滴滴——”    鸣笛声响起，顿时压住了外面村民拍打车辆的声音，他们就跟听到什么指示一样，忽地安静下来，随后齐齐转头看向斜前方，之后三三两两离开了，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姜洄：……您几位脑子没病吧？    村民走了，姜洄那颗“砰砰”乱跳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她意识到小巴车的喇叭既然还能响，至少证明蓄电池是没问题的，那么是不是说，其实这车还有能修好的机会？    姜洄这次是真的兴奋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修这辆小巴车，理论上她应该去找小明和小红，跟他们去沙滩找找有没有粉色贝壳，毕竟设定上她和对方是朋友。    然而，姜洄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巴车，小明和小红？对不起，根本不在乎，她只要走的时候记得喊上他们就行了，现在真的没空去理对方。    姜洄记得，自己习惯把修车工具放在行李箱的位置，不知道这辆车的主人会不会也有这个习惯，她打开驾驶位上的门，跳下车，却惊愕发现四周的光线变暗了，刚刚还是上午，现在却已经接近黄昏。    “我在车上待了那么久吗？”姜洄眨眨眼，“不能吧，我又不是睡着了，怎么可能连过去多久都不知道。”    姜洄挠头，随后决定先不管天色，她最好趁着还有太阳的时候，尽快检修一下小巴车，然后再去做别的事。    这辆车的主人果然也在行李箱里放了修车的工具箱，姜洄很高兴地将那个蓝色的铁皮盒子拽了过来，然后就愣住了。    铁皮盒子的盖子上，有人用马克笔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姜洄”两个字，很熟，但姜洄能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字迹。    [姜姜，你还没想起我吗？]    脑内的声音再度出现，兴奋中带着些许委屈。    [你都找到这个了，却还是不记得我。]    姜洄捂着脑袋蹲了下来，她现在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就像是有时候人会突然觉得一个场景、一首歌、一栋建筑非常熟悉，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无论怎么回忆，都始终想不起来一样，她也陷入了这种状态。    “……我现在不正常，我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肯定也包括你，所以，能给我点提示吗？”    [那就再等等吧，现在还不行，再等等，你要去沙滩那边看看吗？那两个人已经在找你了。]    姜洄摇摇头：“我想修车，我想让这辆车重新跑起来。”    [别费劲啦，你修不好的，因为车根本就没坏。]    “怎么可能没坏，它都这样了。”姜洄反驳，“你不要瞧不起我的修车技术，我可是专业的！”    然而，脑内声音没有回答姜洄，它再一次消失了。    姜洄在原地站了一会，她抬头看看天色，黄昏的确要到了，如果是这样，她得先找到那两个人，然后去找住宿的地方。    以及，她还得弄清楚“昼夜交替，万物不同”是什么意思。    这样一看，修车还真不是当前必须做的事，毕竟是这样一辆车，修来需要很长很长时间——她现在连车到底坏在哪里还不清楚呢。    “好吧，你赢了，我去找他们。”    姜洄咕哝着，但坚持做了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检查了小巴车的油箱，并发现里面是满的。    “但愿不是发动机故障……”姜洄半忧半喜，“这地方找汽油不容易，找发动机零件也不容易……算了，我还是先去沙滩吧。”    临走前，姜洄拔下了车钥匙，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前往沙滩，她原本还担心遇到村民后会起冲突，结果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见。    包括之前村口的摊位和小卖部里，也都没有人，就好像之前来时在议论她的那些人都是幻觉一样。    “应该也不是回家吃饭了，他们的屋子里没亮灯，院子里也没人……嘶，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恐怖了诶。”    姜洄揉搓着胳膊上刚起来的鸡皮疙瘩，在疑神疑鬼中走回了沙滩，并见到了还在那边寻找东西的小明和小红。    而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晚霞，太阳也已经落下了半个海平面。    “喂，你们两个，找到了吗？”姜洄一边走，一边朝那两人大声呼喊，“找不到就先上来吧，我们去问问这里的人，也许他们那有平日里捡的存货呢？”    小明和小红听到姜洄的喊声，两人抬起头对她招招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好！我们这就来——”    话音落下，异变突生，天空骤然变暗，海浪声在瞬间放大，就好像有人拿着遥控器，将原本为4的音量一下子调到了40。    小明和小红是背对着大海的，而姜洄则正对着海面，她在看到那巨大的海浪袭来时，瞳孔瞬间放大，随后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朝着小明和小红就跑了过去。    “跑！！快点往岸上跑！！涨潮了！！”    姜洄一边跑一边喊，等与小明和小红汇合时，潮水已经漫过了脚踝，而此时她们距离岸边道路至少还有50米。    还好，关键时刻即便是小明也知道保命要紧，哪怕身体孱弱，也拼了命地往前跑，暂时没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人在逃命时往往会迸发出突破极限的力量，然而再怎么突破，极限就摆在那里，该不行还是不行。    眼见潮水就要追上他们，而姜洄身边的小明已经耗尽了体力，即便她和小红一左一右拽着对方的手，也没法再加快哪怕一点的速度。    “别放、别放手……”小明的求生欲很强，他在恳请自己的爱人和朋友不要放弃自己，“我能行，能——”    “闭嘴吧你！省点力气用腿上！”    姜洄不耐烦开口，一只手被小明死命拽着，一只手则掏出了她之前捡到的玩具小巴车，朝着自己的正前方丢了出去。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丢出去，但直觉告诉她就该这样，而且丢之前要全神贯注在玩具车上，要用精神力跟它进行沟通。    至于什么是精神力……情急之下，姜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全都交给自己的直觉，凭本能做事。    被丢出去的玩具车先是在沙滩上滚了两圈，随后倏地一下膨胀，由在手掌上的小车车，变成了给几岁孩子坐着玩的小车车。    姜洄眼前一亮，拉着小明和小红就往车那边跑：“快上车，别管别的，哪怕有一条腿挂车上都行！”    这辆小巴车对于一个7、8岁的孩子而言或许刚刚好，但对3个体型正常的成年人而言，就有些显得太过袖珍。    不过不要紧，反正姜洄也没指望所有人都坐下，就像是她刚才说的那样，只要保证人能挂在车上不掉下去就行了。    姿势什么的，只要她的不丑，其他都无所谓！    然后，沙滩上就出现了一副奇景，一辆给孩子坐的玩具车上，七扭八歪挂了3个成年人，其中姜洄还好，半跪在车头的位置，一只手拉着车顶的扶手，另一只手扶着车头侧面的后视镜。    小明和小红的姿势就没那么优雅了，两人用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叠方式勉强待在了小巴车的车顶，同时不忘腾出一只手去拉着扶手，因为那是姜洄特意强调过的。    “坐稳了没？出发了！！快快快，潮水要跟上来了！！”    姜洄操控着玩具车一路绝尘，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巨大海浪，她不知道别的地方的涨潮是不是也这样凶猛，但知道如果被追上了，她们3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不管什么时候，自然的力量都是可怕的，姜洄表示她并不愿意亲身体验这种可怕。    幸好，姜洄是个优秀的小巴车司机，即便她在不久之前刚想起来这件事，即便她现在操控的是一辆处于严重超载状态下的玩具小巴车，也能不负威名，带着小明和小红逃离了可怕的涨潮威胁，成功抵达安全的岸上。    上岸之后，姜洄下意识回头，就见已经满是海水的沙滩上，突然多出了好几道黑色的人影。    【涨潮期间，海水里不会出现本地居民，如您恰好看到此期间有人影在海水里晃动，请不要担心，因为那只是一些本地才有的巨大海藻。】    《游客须知》里是这么写的，但是姜洄觉得，那东西肯定在驴她——那些影子怎么可能是海藻，谁家海藻还有脑袋有四肢啊！    那些影子，明明就是人！    第128章度假小岛（6）    影子不止在沙滩上晃悠，它们还会进到海里，像是个勤勤恳恳捞海藻的渔民，不断重复着弯腰——打捞——站起来的循环。    姜洄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连带着小红和小明，刚才那个姿势太难受了，逃命的时候没办法，现在安全了，再不下来就是傻子了。    再说，姜洄也不想让他们继续待在小车上，万一压坏了怎么办，她去哪里再弄这么好的东西，这玩意儿老贵了。    虽然不知道玩具小巴车的真正价格，但姜洄潜意识里就是认为很贵，这也不是什么难以联想的事，又能弹出利刃，又能突然变大带着人跑，肯定很贵很贵。    是那种坏了后需要维修，都会让人倒吸好几口凉气的贵。    考虑到影子们或许会冲出来，姜洄没有收起玩具小巴车，方便待会真有情况，就立刻坐上去逃跑。    “那些是什么？”小红突然开口，“是巨大的海藻吗？”    姜洄神色凝重：“你见过会自己跑来跑去的海藻吗？”    小红迷惑：“……它们不是在飘来飘去吗？”    姜洄闭了闭眼，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涨潮了，你们也没法在这里捡粉色贝壳了，去那个711的店里吧，跟店员租个帐篷，大晚上的别乱跑。”    小红“哦”了一声，沉默几秒后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小姜，是不是我刚才惹你生气了？”    既然决定回711便利店，姜洄就收起了玩具小巴车，闻言回应：“没有。”    “可，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点不耐烦……”小红小心翼翼地掐着两根手指，比划出“一点点”的样子，“虽然就那么一点点，但……”    “你想多了。”姜洄认真看向她，“我永远不会对我的朋友不耐烦。”    小红仔细观察着姜洄的脸色，然而对方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最终选择相信，拉着小明往711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小明顺从地被小红拉着，只是在路过姜洄的时候，颇有些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姜，你又在骗他们了。]    脑内声音响起，带着愉快的调子，似乎很高兴看到姜洄这么做。    【我说得是实话，我永远不会对我的朋友不耐烦。】    姜洄在脑内予以回答。    [是啊，但你没说他们不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还是对他们不耐烦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丢下他们呢？你没有义务要管他们的死活。]    【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们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因为涨潮死在这里。】    姜洄反驳着脑内声音，别管小红和小明是不是她真正的朋友，但对方既然用了这个设定，那就表示她不能随意丢弃他们两个。    况且，直觉也告诉她不要那么做，似乎是她和那两人之间还有着别的羁绊。    不是友情，但是另外很重要的东西。    总不能是亲情，姜洄记得自己的情况，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只有三姨一家算是她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至于朋友……自从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在她13岁那年死了，姜洄就只喜欢那种表面友情了。    ……等等！    【苏苏！你是苏苏！】    苏江月，姜洄从穿尿布时就认识的朋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朋友！    [姜姜，你终于想起我啦！]    脑子里的声音欢呼雀跃，还自带着烟花炸开的背景音，搞得姜洄差点以为对方把她的脑子送上了天。    【所以，苏苏，你为什么会在我脑子里？】    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姜洄依旧有很多疑惑，比如苏苏明明是因为违反规则而死的，理论上应该被回收后格式化重新投放……总不能投放地点是自己的脑子里吧？    ……    ……    也不是不行，那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诶，如果对方没有地方可去，姜洄愿意暂时和对方分享自己的身体。    [呜呜呜，姜姜你一点都没变诶，我好感动，你甚至愿意让我住在你的脑子里。]    【先别忙着感动，你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苏苏就在自己的脑子里，姜洄想，她们有得是时间互诉离别后的事，但现在，她更想先弄清这个小岛是怎么回事。    [规则让我无法说太多，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    似乎是因为被认出来了，苏江月摆脱了一部分束缚，虽然依旧不能什么都说，但在表达方式上，已经可以摆脱谜语人的方式，选择直言相告。    [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呀，姜姜，你的直觉一直都是很棒的，想要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被外界的假象迷惑。再去看看这个小岛，趁着夜晚还没过去，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好。】    姜洄在脑子里默默应了一声，随后问道。    【我离开这里后，你还会在吗？】    [这很复杂，等你找到答案后，我们再来聊这个问题吧。]    说完之后，声音再度消失，任由姜洄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姜洄垂下眼帘，握着玩具小巴车的手指紧了紧，就像是苏苏了解她一样，她也很了解苏苏，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么答案多半就是否定的。    也是，如果苏苏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以她的性格，早就应该出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才出现，而且遮遮掩掩的。    毕竟，苏苏最讨厌有话不直说的人了。    “我们到了！”小红欢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姜洄收敛思绪，抬头去看，想知道脏辫姑娘有没有开门，结果在看到店招牌后愣住了。    之前的“711便利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名为“一号法则”的便利店。    “一号法则”是姜洄认知范围里最有名的连锁便利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这里不还是711便利店吗？    姜洄下意识看向小明和小红，两人没有对此表示疑惑，而且非常高兴地手拉着手走进店里，去找店员去问问该怎么办租赁帐篷的手续。    总要进去看看的，姜洄想，于是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店员，那个脏辫姑娘。    哦，也不对，现在应该叫对方“阿荒”才更确切一些。    脏辫姑娘原本印在衣服上的“甜甜圈和小蛋糕”的纸袋，现在被转移到了它的头上，而原本的脑袋，则成了衣服上的新图案。    然而诡异的不仅仅是这点，小红和小明就跟瞎了一样，还若无其事地跟纸袋子脑袋的店员咨询租帐篷的事，这幅场景看着就很诡异。    姜洄闭了闭眼，希望这是个幻觉，不想承认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糟心玩意儿。可惜，等她睁眼之后，眼前的依旧是纸袋子店员，对方衣服上的脏辫姑娘还鼓起腮帮子，对她吹了一个好大的泡泡。    “阿荒，能解释一下吗？”姜洄屈指扣了扣桌面，“你怎么也在这里？”    “嘻嘻嘻，小司机，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比我想象中的晚了不少呢，说真的，我们都给了那么多提示了，你要是还想不出来，那可真的没救了。”    阿荒一点都不否认它就是阿荒，它随手从柜台下面拽出1个双人帐篷丢给小明和小红：“去吧，店对面的那些树下面，都可以露营。”    小明和小红就跟没听见阿荒说的前半句话一样，欢欢喜喜拿了露营物品，还转过身问姜洄：“小姜，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姜洄摇头，指了指阿荒：“我跟它有话说，你们先去吧。”    小红还要说什么，却被小明扯了扯衣服打断了：“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了……小姜，你自己小心。”    说完，小明凑在小红耳畔说了点什么，小红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眼神在阿荒和姜洄之间来回游移了几次，随后看向姜洄的表情带着了然，并对她做了个“加油，我看好你”的口型。    做完这些后，小明和小红抱着自己租来的露营产品，离开了这家便利店。    姜洄：……不是，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让你加油拿下我。”阿荒懒洋洋的声音从姜洄背后传来，“她看好我们呢。”    姜洄转回身死鱼眼看它：“看好什么？看好人和纸袋子之间的跨物种爱情吗？我劝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后果很严重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在小红和小明的眼里，纸袋子精阿荒还是脏辫姑娘的样子……但那也不合适啊！    除非，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样子也很奇怪，甚至奇怪到看上一个纸袋子精，想要和对方谈恋爱显得很正常。    姜洄想到这里，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靠死死咬住嘴唇，才硬生生憋住了那声惊呼。    她的双手，或者说是两条胳膊，都已经变成了黑影，既像是对面阿荒的那样，也像是海里影子的那样，更像她之前曾经看见过的那些穿了人形外衣的诡异那样。    换言之，比起人，现在的姜洄更像是个诡异。    阿荒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里面带上了些许看热闹的兴奋：“这次，你终于意识到了吧？”    姜洄抬头，板着一张扑克脸对阿荒点点头：“是，我的确意识到了——在海边没涂防晒霜就是这个后果。早知如此，再贵我也多买几瓶备着，这下可好，我被晒成了这幅倒霉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晒伤……这回去后，得养多久才能重新白回来啊。”    阿荒愕然，姜洄冷笑。    笑话！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变成了诡异！    第129章度假小岛（7）    众所周知，成为诡异的第一步，是在形体稳定下来之后，对自己进行正确的认知。    如果惊慌失措，会导致刚组成的形体因为认知失败而溃散，好一点的，后续坚持下来，就会变成形状很恶心的能量体诡异。    差一点的，则会直接化为污染能量，被世界直接吸收。    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像姜洄这种既保持冷静，又死不承认的存在。    身体变成黑影了又怎样，那就是太阳晒的啊，在海岛上玩还不涂防晒霜，她不黑谁黑。    反正，姜洄主打一个清晰认知，自己是人，不是诡异，坚持自我，拒绝被他人界定。    阿荒似乎没料到姜洄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惊呆了，它衣服上的脏辫姑娘直接吹破了泡泡，“啪”一声都糊在了自己脸上。    “你——”阿荒开口，声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图省钱不买防晒霜。”姜洄做痛心疾首状，“下次不这样了，该花的地方就得花，我一定改。”    阿荒的纸袋子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揉搓声，随后，它忽然笑了起来：“嘻嘻嘻，嘻嘻嘻，小司机，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司机，你的回答真的太——有趣了！我当诡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回答。”    “哦。”姜洄死鱼眼看它，“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反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个度假小岛吧，阿荒不守着它的店，跑这里来干什么……总不能是岛上这家店是它开的分店吧？    “说起来，为什么这里白天是711便利店，晚上就变成了一号法则便利店？”    阿荒单手托腮，纸袋上的甜甜圈一折一折的：“因为‘昼夜交替，万物不同’，你真的打算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我这里吗？黑夜就和白天一样，可没多久了。”    姜洄盯着阿荒看了几秒，转身离开了这家店，她要去教堂看看，如果711便利店能变成一号法则便利店，那么教堂会不会也变成其他的样子？    20分钟后，姜洄站在了原先教堂所在的位置上，然而那么大的一栋建筑不翼而飞，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由石头组成的祭坛。    祭坛的样子有点像是个椭圆形的桌子，下面由石墩支撑，祭坛上方有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面盛着一汪能映照出人影的清水。    在祭坛的周围，竖着8块石碑，其中左侧的4块上模糊一片，看不清有什么，但右侧石碑上的内容则清晰可见。    右1：一副艺术的小岛俯瞰图，能清楚分辨出祭坛、便利店、村落、礁石和沙滩的位置，其中沙滩上还画着许许多多的黑色影子。    右2：落潮的沙滩上，有着点点粉色的闪光。    右3：人们将粉色贝壳放到祭坛的清水里，开始祈祷。    右4：海边礁石上所看到的昼夜交替的美好画面。    姜洄摩挲着下巴：“我记得白天能看到教堂里的左侧壁画，现在是晚上，我就只能看到祭坛右侧石头上的画——这就是‘昼夜交替，万物不同’的含义吗？白天的小岛，和晚上的小岛，根本不是一回事。”    “白天的东西，都是我不理解的存在，比如‘教堂’，又比如‘711便利店’，但是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我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了，比如‘祭坛’又比如‘一号法则便利店’，店员也从人类形态的脏辫姑娘，变成了诡异形态的阿荒……”    姜洄干脆在祭坛周围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在高处眺望着小岛的夜色，一边顺着自己的思路。    “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啊，村落那边，从白天开始就是我认知范围里的……等等，也不对，那家店只写了‘小卖部’，这个不管哪个世界似乎都有，那些摊位也是，很普通很平常，没有任何特点。”    姜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如果在岛上其他地方都能明显区分出黑夜和白天的不同时，那么一个混沌的、无法明显区分的地方，或许就是关键。    想到这里，姜洄忽然有些挠头：“可是想明白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等到明天游艇过来，我就能回家了，这里白天和黑夜有明显的不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洄的眼神中一片茫然，她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思考这些的意义，当然，人类的思考未必每次都要有意义，但她现在不是应该去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吗？    毕竟阿荒可是说了，晚上的时间不多。    姜洄从地上一跃而起，想不通的事就暂时不去想，她要抓紧时间再去海边和村子里看看，趁着黑夜还没结束。    是啊，趁着黑夜还没结束。    姜洄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没由来产生了紧迫感，就好像是如果她不能在这个夜晚结束之前搞清楚一些事，就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很严重，你必须弄清楚。]    苏江月的声音再次出现，比起之前或轻快、或搞怪的语调，这次显得格外严肃。    [虽然我很高兴又能和姜姜说话了，但这真的不是好事，姜姜，你必须尽快找到<*听不清的杂音*>，时间真的不多了——姜姜，还记得我们那次快要迟到时的样子吗？跑起来吧，你要跑得比上一次更快才行！]    “我会的。”姜洄低声回应，这里只有她自己在，也就不怕被小红和小明听到她在自言自语，“我还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我一定会尽快找到。”    在苏江月的催促下，姜洄再一次丢出了玩具小巴车，然后跳上车顶，双手紧紧抓着两边的扶手，以极快的速度冲下了山。    ——她有座驾，为什么要跑步下山，苏苏啊，虽然你我之间的友谊没变，但时代已经变了呢。    姜洄在操控玩具小巴车的过程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操控的时间越长，脑子就越清醒，原本那些浑浑噩噩的感觉全都不见了，就好像是布满尘土的玻璃窗，忽然被人擦干净了一样。    几分钟不到，姜洄来到了沙滩的位置，她远远看到了小明和小红的帐篷，里面点着灯，橙黄色的光线照亮了帐篷，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姜洄没有去打搅他们，而是开着车冲向了沙滩的位置，现在仍然是涨潮的时段，那些又高又长的人形黑影在潮水里漫无目的地晃悠着，时不时“折”下去，去海水里捞着什么。    很明显，它们在找某种东西，姜洄思索片刻，操控着玩具小巴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试图看得更清楚点。    说起来，这个玩具小巴车似乎还有大灯的设定呢，姜洄想着，跟着自己的直觉拍了下车头的位置，顿时两束极亮的光从车灯的位置射出，照亮了大半个沙滩。    所有的黑影全都停止了动作，不约而同看向姜洄，在灯光的照射下，它们露出了自己隐藏在黑影下的样貌。    ——是姜洄之前见过的那些村民。    “嗨——”姜洄笑着对它们招了招手，“我看你们好像在找东西，帮你们照个亮儿，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黑影们没有反应，依旧在看着姜洄，借着小巴车的灯光，她能清楚看到黑影们脸上的表情。    焦虑、烦躁、嘲讽……只有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带了些许期待。    是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姜洄立刻就认出了他，于是立刻将自己的对话目标圈定在对方身上。    “老板，你们找什么呢？”姜洄扯着嗓子喊，“要我帮忙吗？要是海风太大，你怕一张嘴喝一肚子风，就用点头摇头回答我也行——哦，对了，手语我也懂一点，简单的那种，你比划——”    姜洄拍了拍屁股下面玩具车的车顶，继续喊道：“我这里有灯，看得可清楚了。”    看看，她多善解人意啊，还怕对方被某种规则限制没法说话，连理由都帮人找好了。    老板没有辜负姜洄的期待，先是点点头，之后用手比划了一个小个的扇形物品。    姜洄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毕竟在这个海岛上，跟沙滩有关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个了。    “粉色贝壳，你在找粉色贝壳对吗？”    老板再一次点头，随后指了指潮水，双手朝着大海的位置做了一个往回赶的动作，之后又对姜洄比划了一个数字20。    这就有点难猜了，姜洄想，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猜测法和排除法并用，总能套出正确的答案。    姜洄有预感，她跟对方正在交流的这件事，非常重要。    “赶海？深海？哦哦，我知道了，是落潮，对吧，是落潮？”    得到老板的点头肯定，姜洄又开始猜测起数字20的意思，几个答案之后，终于确定了含义，和之前几个动作联合在一起，终于拼凑出了老板想要传达的内容。    粉色贝壳，很重要，会在落潮之后出现，并只持续20分钟。    而这20分钟，将是至关重要的20分钟。    无论是对它们，还是对姜洄，都是一样的重要。    第130章度假小岛（8）    姜洄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1点半，距离《游客须知》里写的涨潮结束时间，还有3个半小时，看似挺多的，实际忙起来根本不够用。    确定自己留在沙滩这边也没用之后，姜洄操控着玩具小巴车又奔赴村落的所在地——都说了，落潮之后才会出现粉色贝壳，她又何必留在那边，总不能跟村民一样，真的在海里捞海藻吧。    不过它们捞得挺带劲的，或许海藻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用处，亦或者是它们白日里的口粮？    姜洄想了想，觉得这个不重要，就先丢在一边，专心致志坐在玩具小巴车的车顶上，操控着往村落那边跑去，好歹这边也算是山路，作为一名专业的司机，她要全神贯注才行，怎么能边开边走神呢，那也太侮辱她的职业道德了。    而且，姜洄喜欢这种全神贯注操控玩具小巴车的感觉，她的头脑越发清明，许多原本没注意到的细节，也渐渐浮出水面。    例如姜洄对这个玩具小巴车的很多操控，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几乎是跟着直觉走，这不可能是巧合，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个玩具就是她的，所以她才会对它很熟悉。    但是这个玩具是在礁石那边的海滩发现的，在姜洄的印象里，她发现这个玩具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往那边去。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是谁把这个玩具小巴车丢在那边的？是某些东西，还是姜洄本人？    然而姜洄记得自己和小明小红是坐游艇来的岛上，当时手里并没有这个玩具，而且她第一次来这个度假小岛，为什么会有东西遗漏在这里？    这些问题本身就是矛盾的，但如果不去辨别这些矛盾的真伪，通通将之视为真实，就能打开另一个思路。    ——所有的矛盾都为真，是不是表示，自己来到这个岛上的次数不止是一次？    一旦跳出设定好的赛道，姜洄就跟被醍醐灌顶一样，思路瞬间打开，她开始飞速整合目前所有的已知信息，很快得出“还真有可能”的结果。    “我应该是被污染了。”姜洄对此非常肯定，“还有小明和小红也被污染了……他们也未必真的叫这个名字，但他们肯定是外来者。白天是他们的视角，店铺和建筑都折射了他们的世界观。晚上是本地居民——也就是诡异的视角——所以会呈现出我们世界的世界观……”    说到这里，姜洄低头盯着自己黑影化的手臂，沉吟片刻，似乎在脑内组织着合适的措辞。    “我能理解这个世界观，是因为我和诡异同处一个世界，并不代表我就是诡异，这是一个隐蔽的陷阱，属于我的真正时间，既不是黑夜，也不是白天，而是昼夜交替的那两个时间段——黄昏，以及落潮之后的20分钟。”    姜洄得出了一个看似很荒谬的结论，然而仔细想想教堂和祭坛那边的壁画，以及黄昏时分村民们拍打小巴车时的样子，就觉得其实挺合理的。    白天的教堂，左边第4幅画上，人们在阳光下得到幸福。    黑夜的祭坛，右边的第4幅画上，美丽的风景属于昼夜交替的时光。    白天是外来者视角，所以里面的线索不会对姜洄有利，晚上则属于怪谈世界，所以会给出不同的线索。    “最后一个问题，我该怎么才能在昼夜交替之时离开这个地方。”    姜洄低头看了看屁股下面的玩具小巴车，觉得这个有点不靠谱，她应该寻找其他的交通工具，毕竟那艘游艇来的时间在白天，她不应该选择那个。    或许正是因为上了那艘船，所以自己才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海岛上，并且因为某种原因，丢掉了玩具小巴车，而且污染逐渐加深，严重到苏苏必须那样强调时间不多了。    “或许，如果这次走不出去，我可能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姜洄喃喃自语，“苏苏，你说是不是？”    [是的。]    苏江月再次出现，声音听起来比之前弱了很多，但却带着满满的骄傲。    [我就知道，姜姜你一定能够想清楚，现在，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姜洄的心脏再一次揪疼，她有预感，这次之后，苏江月就会彻底消失，而她甚至还不知道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还有时间，告诉我怎么才能跟你再见面？如果你需要个容器，真的，我可以分出我的一半脑子。”    姜洄的话看似在开玩笑，但她知道自己有多认真。    恰好，苏江月也知道这点，所以她拒绝了姜洄。    [先去做你的事，等你能离开时，我会告诉你一切。]    “骗人的是小狗。”姜洄对着空气伸出小手指，微微勾着，和空气晃了晃。    然后，姜洄操控着玩具小巴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转弯，调转车头朝着沙滩那边又开了回去。    既然已经想通了，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她得先去找小明和小红，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小姜，你来啦。”小红依旧是那么热情，她往小明的方向挪了挪，给姜洄留出一些空隙，“要休息一下吗？”    姜洄摇头，直截了当开口：“我找到离开的方法了，你们现在收了帐篷，跟我去沙滩那边，等退潮之后先去栈道，把小明之前吐的东西收起来，然后一起去村里的车站，我们坐小巴车走。”    小红眨巴眨巴她的圆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们不是明天坐船离开吗？我和小明还没找到粉色贝壳，然后去教堂祈祷呢。”    “祈祷什么？长长久久的留下来吗？”    姜洄冷笑一声，倒也不是冲着小红，她知道这不是对方的错，只是提起祈祷就有点气不顺。    毕竟连她这么优秀的人，都被污染得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周目，又怎么能怪可能比自己污染值更高的小红和小明呢。    大家都是受害者，真没必要非得在自己人里弄出个鄙夷链来。    眼见小红露出委屈的神色，姜洄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管你想得明白还是想不明白，信我，好吗？”    小红虽然还在委屈，但依旧乖巧点头：“小姜你比我聪明，你说的话不会有错，我当然相信你。”    姜洄看向小明，对方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看起来更虚弱了，虽然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听她和小红聊天，但就是给姜洄一种风中残烛的感觉。    小明的样子给了姜洄很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再怎么下去，或许对方会突然死在她的面前。    为了不让自己的预感成真，姜洄让小明坐到了玩具小巴车上，自己和小红则选择了走路。    至于那顶租来的双人帐篷，则被姜洄丢在原地，反正对面就是阿荒的店，两边距离又不远，它就站在亮着灯的店里看着这边，想要收帐篷的话，待会就会过来。    如果不想收……不收就不收呗，反正花钱的又不是姜洄。    ：）    时间现在已经走到了凌晨2点，距离落潮没多久了，姜洄能确定小岛的时间流速有问题，这时间过得，都能和她沉迷游戏时的一样快了。    趁着还有时间，姜洄先送小明回了趟村子，在把对方送上小巴车并叮嘱他无论如何也不要下车后，这才和小红重新返回了沙滩边上。    “待会时间会很紧张，小红你准备好纸巾，等潮水一退，我们就冲到栈道那边，找到小明吐出来的那块东西，然后把它捏起来装好——对，装你那，我不要。”    沙滩边上，姜洄叮嘱着小红待会要完成的步骤。    “捡到后，咱们要立刻上车，对，就我在前面你在后面的姿势，抓紧抓牢，我会飙车的。”    小红紧张得连连点头：“嗯嗯，我都记住了，放心，我肯定不拖后腿……不过我们真的不坐游艇回去吗？”    “虽然我不敢保证我的方法一定能成。”姜洄耐心地给她解释着，“但游艇肯定带不走我们，你信我就对了。”    “我信你！”小红死死攥着自己的手，眼神坚定，“我和小明都信你！”    姜洄没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盯着沙滩，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样，她的手机和手表都起不到该起的作用，往往上一秒还在正常走，下一秒就突然跳过了10分钟。    怎么说呢，准时的确还是准时的，就是准的方式有点让人没法适应，所以只能靠肉眼观察沙滩，一旦有退潮的趋向，就立刻朝那边冲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洄盯得眼睛都有些发酸时，就见潮水忽然有了变化，以来时同样的速度，迅速退向大海。    “冲冲冲！注意观察！”    姜洄一边喊着，一边操控着玩具小巴车冲向栈道，完全压着落潮的水线走，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几秒之后，姜洄连人带车来到了栈道，在车灯的照耀下，小红一眼就看到了之前小明吐出来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玩意儿哪怕经历了涨潮和落潮，也纹丝不动地钉在栈道上，那么汹涌的潮水都没能带走它，甚至连地方都没动一下。    小红按照姜洄的吩咐，用纸巾包裹着手去捏那块黑色的肉，而姜洄在看到沙滩上满地的粉色贝壳之后心念一动，趁着小红在忙的时间，也迅速捡了几个在手里。    这东西既然被提到了那么多次，村民们也还在捡，就证明肯定有用。再说东西都送到眼前了，姜洄觉得，在不耽误时间的前提下，多捡几个也没什么。    总不能白来一趟，什么伴手礼都不带回去吧，姜洄这样想着，下手的速度就更快了。    第131章度假小岛（完）    姜洄捡贝壳之前，觉得满地都是粉色贝壳，但等她真正开始捡的时候，才发现有些贝壳到手之后就会黯淡下去。    这让她有种感觉，就好像那些贝壳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它们所展现出来的粉色，是它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滴血，当血色消失了，它们也就不复存焉。    这种感觉很怪，但姜洄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这种想法，越是看那些粉色贝壳变得黯然无光，她就越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    就在姜洄有些痴迷于猜测粉色贝壳来历时，小红那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回到原先自己在玩具小巴车上的位置。    有了小红的打断，姜洄从猜测中清醒，她不再继续捡贝壳了，谁知道在拿到手里的时候会不会又变得黯淡无光。    “出发出发！坐稳了！”    姜洄操控着车辆飞速前进，虽然少了一个小明，但这辆车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太小了，她和小红必须紧贴着彼此才能保证不在这种疯狂的速度里摔下车子。    时间很紧，粉色贝壳只会持续20分钟——当然，这是那些村民说的，姜洄没法验证，只能姑且相信——所以她必须带着人和贝壳在20分钟之内赶回去。    考虑到回去后还有的后续发展，以及刚才捡东西的时候已经用掉了几分钟，现在距离粉色贝壳消失，也就是昼夜交替的时间，还剩下不到12分钟。    姜洄必须在时限内赶回村落，并且登上小巴车，她有种预感，只要她带着粉色贝壳回去，小巴车一定会发生变化。    她刚才捡了一堆贝壳，最后剩下来的只有6个，如果按照人头分配的话，刚好够她和小明小红每人2个。    ……也许，拾取上限就是每人两个呢？    这事不能细想，姜洄也没法细想，她现在得集中注意力，不然这辆玩具小巴车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翻车。    至于回到村子里之后要做什么，姜洄暂时也不清楚，她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只要跟着直觉走就行了。    就像是现在这样，姜洄一门心思操控着玩具小巴车，让它爆发出极强的冲击力，硬生生将路程缩短到了5分钟之内。    等姜洄收拾好东西，和小红一起登上小巴车后，距离粉色贝壳消失还有6分多钟，可以说是非常紧迫。    原本还在沙滩上捡贝壳的村民们，不知何时也都回来了，他们跟上一次一样，全都围在小巴车的下面，并开始有节奏地拍打着车厢。    然而很奇怪，小巴车的上客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村民中的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将门扒开，然后堂而皇之的上车。    但他们谁也没有那么做，只是像之前那样沉默的站在门边，似乎在等待着姜洄说些什么。    “本车即将驶离度假小岛，开往另一个世界，有想要离开的人就上车，只要付出合适的报酬。”    最终，姜洄选了这么一段话作为报站通知，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修建在村子里的车站，生锈的小巴车，在日夜交替时间会来拍打车厢想要上车的村民，以及在潮水里执着等待着粉色贝壳出现的他们，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他们想要离开。而离开的方式，只有乘坐小巴车才行。    送姜洄来的那艘游艇是错误的路，它只会把人带往一个又一个的循环，然后人们在循环中迷失自我，被污染、被变异、最终在精神力耗尽之后被迫消亡。    不过这也衍生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姜洄没有开着小巴车来这里之前，这些村民的逃生方式又该是什么——总不能他们的命运都寄托在一辆不知是否会来的小巴车身上吧？    这不合理。    姜洄想，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的报站通告中没有提及怪谈币，因为在这个小岛上，钱根本毫无意义，别看小明和小红之前在便利店买了那么多东西，实际上他们付的都是一种奇特的钱。    姜洄猜测那应该是他们现实里的货币，然而不管是脏辫姑娘还是阿荒，都收得非常自然。    显然，他们不在意自己收到了什么东西，只是在敷衍“交易必须收钱”的这个流程。    这让姜洄有一种错觉，哪怕她临时找张纸现画一张钱递过去，对方也会允许她带走便利店里的商品。    果然，就像是姜洄想的那样，村民们的确想要上车，但因为某种规则束缚的原因，必须得到司机的许可。    在姜洄的到站播报说完之后，他们立刻排成一列队伍依次上车，并给出了他们所能给出的报酬。    ——每人两枚粉色贝壳，被投入了小巴车放在门边的投币箱里。    变化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随着粉色贝壳“当啷”两声落到投币箱里，小巴车忽地抖动了一下。    随后，在姜洄的注视下，车厢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变化。    “当啷。”    崭新的双层玻璃车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空荡荡的窗框中长了出来。    “当啷。”    残破的座椅被修好，并且覆上一层看着就舒服柔软面料。    “当啷。”    车体上的锈迹如同潮水般退去，新的漆面覆盖了原有的车体。    “当啷。”    杂草和藤蔓被清除了，新的植物在车顶上安家，它们有序排列着，用独属于它们自己的方式，为车内输送着新鲜的空气。    “当啷。”    小巴车的发动机发出了沉稳的轰鸣声，光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一台多么优秀的机器。    “当啷。”    “当啷。”    “当啷。”    ……    随着越来越多的粉色贝壳被丢进投币箱，小巴车变得越来越好，姜洄惊喜地发现她的驾驶位变宽了，原本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破旧的椅子，也升级成了看着就舒服的人体工程学座椅。    握着更舒服的方向盘，科技感更足的中控台，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用来交易用的货架——巴姨，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等等！    巴姨？    姜洄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被凿开了一个大洞，真实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她全都想起来了！    自己的身份、来这里的目的、小明和小红究竟是谁。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距离通道关闭只剩下了不到4分钟。    姜洄迅速坐到驾驶位上，启动小巴车，关闭车门，带着一车的乘客箭一样窜出站台。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以这样危险的动作驶离站台，这有违安全守则，但在紧急条例的范围内，姜洄觉得，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在于，她该开着车去什么地方。    去坐游艇肯定是错误的选项，因为游艇代表循环的开始和结束，它只会带着人兜圈子，在海上转一圈后回来，再告诉姜洄她们，自己明天会来接人。    但除此之外，小岛上并没有其他的船，也不存在所谓神秘的、通往陆地的桥。    这就是姜洄眼前所处的困境，她好像唯一能走的路，就是那条环岛的主干道。    姜洄觉得，开车环岛旅行肯定不是正确的方法，先不说会不会白白消耗汽油，就说剩下的时间也不够了啊。    再怎么快，也没法在3分钟内进行环岛游，所以那必然不会是真正的离开通路。    做了排除法之后，摆在姜洄面前的路就剩下了两条。    1、把车开到栈道上，铆足劲冲出去，看能不能进入黑雾通道。    2、把车开到礁石海滩，然后重复上一个选择。    姜洄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必须在这两条路中选出一个。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姜洄想，祭坛上右4那幅画，展现的是礁石上看到的日夜交替的美景。    而粉色贝壳只会出现在日夜交替的时候，以及村民们只会在日夜交替的时候围着车子，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日夜交替这个时间段，是非常重要的，而栈道那边的游艇，则只会在白天出没。    虽然有一些障眼法，但答案显然是唯一的。    冲吧！    姜洄默默给自己打气加油，手中方向盘猛地打满，小巴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来到了布满大大小小石块的礁石海滩。    巴姨，加油！    姜洄的拇指轻轻抚摸着方向盘，像是给于她回应一样，小巴车在没有被按下喇叭的前提下，“滴——”的响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紧要关头，也许是因为粉色贝壳的力量，小巴车限时觉醒，用自己的力量给了姜洄肯定的答复。    于是，在黑夜与白昼交替的时间，在黑暗与光明交汇的天际，一辆小巴车带着决然的气势，咆哮着冲上礁石海滩上的那道礁石栈道。    在最后两个轮胎离开礁石的瞬间，小巴车飞了起来，哪怕是最高的海浪，也只能与车底擦肩而过，无法触之分毫。    再然后，海面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随后越来越大，在小巴车撞上去的瞬间，演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小巴车以及车上的所有乘客，全都吞噬其中。    望着眼前熟悉的黑雾通道，姜洄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冲出礁石的瞬间就屏住的呼吸终于放松下来。    成功了，姜洄想，她赌赢了！    第132章度假小岛后续（1）    熟悉的黑雾通道中，姜洄平稳地开着小巴车，完全没有来时那种仿佛要散架了的感觉。    小巴车的车窗被从车顶上延伸下来的植物遮挡得严严实实，黑雾根本无法触及车窗，就会被植物吸收掉，并开出一朵朵颜色各异的小花，将车体装饰得更加漂亮。    不仅如此，盘踞于车顶的植物们，一边吸收着黑雾，一边将之转化为清新的空气，源源不断输送进小巴车，闻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丝毫没有之前被污染的恐惧。    姜洄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既像是茉莉，又带着点柠檬的香气，她还挺喜欢，越闻越开心。    当然了，她也不能因为喜欢闻这个味道，就一直待在黑雾里不出去，所以姜洄还是集中了注意力，驾驶着小巴车朝来时候的那个站台驶去。    在这个过程中，小明和小红也渐渐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意识，两人在回想起岛内的经历时，脸色忽红忽白，心情五味杂陈，最终全都转换为了庆幸和感激。    庆幸在于，自己买了小姜司机的人身保险，且中途没有自行作死的行为。    感激在于，小姜司机真的履行了合同，将他们从那个可怕的循环带了出来。    回去后，一定要多多宣传小姜司机，病弱青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小姜司机带去更多的客人。    而圆眼睛小姑娘，更是早就用星星眼膜拜地看着姜洄开车的侧影，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但苦于车上的规则所限，不敢离开座位去和姜洄搭话。    相比较于他们，其他客人就显得安静多了，他们全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侧头看着窗外，即便车窗被藤蔓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就好像只要能从缝隙里看到一点点黑雾，他们都会觉得心安，告诉自己已经离开了，没有再被困在那个岛上，日复一日被迫做着重复的事，在期待和失望中往复循环。    没有黑雾的干扰，姜洄不用去担忧小巴车的状态，集中精神变得更加轻松，大约5分钟之后，黑雾通道走到了尽头，她看到了那个用来接送外来者的站台。    靠站，摘挡，拉手刹，熄火，打开车门。    做完以上一系列动作之后，姜洄这才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打开安全门后走到了车厢里。    “车已到站，本次旅途正式结束，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从后门下车，认准小巴车的新形象，记得帮我宣传，还有——期待下次见面。”    姜洄平日里不会说这些的，都是打开车门就让人下去，但是今天，她突然就想感性一把，这才有了刚才的这番话。    “啪啪啪！”    圆眼睛小姑娘突然鼓起掌来，病弱青年随后跟上，其他乘客则依旧保持着安静的坐姿，没有跟风照做的意思。    两个外来者的掌声在车厢里显得极为单薄，病弱青年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自然的潮红，而圆眼睛小姑娘则是兴奋得满脸红晕，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恰好，姜洄也不觉得有问题，她甚至很享受这种掌声，只可惜那些黑影客人不配合，不能让掌声来得更猛烈一些。    “好啦好啦，差不多了。”    姜洄最终还是制止了他们继续鼓掌，主要是她还有一些事需要继续处理，倒也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    “接下来我还有事，但那不是你们应该听的，所以，拿好东西下车吧，别忘记我说的，记得帮我多多宣传。”    逐客令已下，病弱青年立刻松了口气，他的脚趾已经蠢蠢欲动了，再这么鼓下去，他迟早要挖穿小巴车的底盘。    还好，现在终于可以停下了。    圆眼睛小姑娘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既然姜洄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留下来，只跟姜洄说了自己的名字叫“林悦”后，也下了车。    等到两个外来者从站台上消失，姜洄这才合上车门，看向依旧坐在车里的村民们。    一共8个人。    或者说8个诡异。    算上她自己在内，这辆车上已经没有纯粹的人类了。    离开了那个小岛，姜洄的手臂依旧保持着黑影的状态，她刚才偷偷看过了，自己的小腹以上的部位也都是如此。    ——脸除外。    不知道是姜洄对自己的认知太过深刻，还是她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在海边没涂防晒霜，所以被晒成这么黑的缘故，她的脸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颜色略深了一些，并没有变成其他的奇怪样子。    这很正常，姜洄想，她的脸也没涂防晒霜啊，晒黑了点怎么了，她回去养一阵就能白回来，跟污染有什么关系。    现在要解决的是眼前的8个村民，既然刚才开门他们不想下车，就表示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车站，而是去往姜洄所在的现实世界。    但是姜洄不能就这么带他们回去，万一带回去的不是乘客，而是一大坨污染源，公司的发车地点就废了。    倒不是说她有多心疼公司的财产，而是单纯不想牵连到在那边工作的本地居民，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普通人，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现在我需要一个解释。”姜洄双臂抱肩，半靠在交易货架上，神情无比严肃，“你们究竟是谁，要做什么，以及——苏苏，你在哪儿？你该不会是想当小狗吧？”    姜洄没忘记当时和苏江月的单方面约定，对方说在她能离开的时候会出现，但直到现在她都没在脑内听到什么声音。    对此，姜洄坚持认为是苏苏离开了她的脑子，或者跟巴姨一样，只在特定的时间出现，绝不是对方出现了某种问题。    “虽然很想告诉你，然而事实是我们自己也弄不清我们是什么。”    对于姜洄的问话，最先回答她的，是那个小卖部的老板。    “就像是你一样，你能说清你自己是什么吗？”    “我是人。”姜洄回答得理直气壮，“一个精神力很高的小巴车司机。”    小卖部老板一阵无语：“你是对你自己身上的污染视而不见吗？”    姜洄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好好的，哪儿有污染？你可别胡说啊，要是吓到我了，得赔我医药费。”    “你的手。”    “晒黑的。”    “你的胳膊。”    “晒黑的。”    “你的脖子。”    “晒黑的。”    “你的脸——”    “别废话了，晒黑的晒黑的，就是晒黑的，我又没戴面具，你家阳光还能花着晒啊！”    姜洄不耐烦地打断对方，坚持着自己晒黑的理念。    “大哥，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不是我求着你们。我是司机，规则允许我驱逐不受欢迎的客人，你想被我直接轰下去吗？”    小卖部老板张了张嘴，最后在姜洄警告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还真不能现在下车，在这里离开的后果，跟直接消散在小岛上也没什么区别。    “老张，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不愿意，就让我们来吧。”老张后面的人捅了捅他，脸上的表情很紧张，看得出很怕姜洄行使她的司机权力。    老张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然后在姜洄凶恶的眼神中又放了回去。    “是啊，我们都出来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就我先说，你们看着补充？”    “行。”    “可以。”    “就这样，你说吧，我们帮你补漏，一定让司机小姐听明白了。”    于是，在这种一人主说，其他人七嘴八舌进行补充的方式中，姜洄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初，度假小岛只是个污染区，但因为污染等级太高，前来救援的人都折了进去，错过黄金救援期之后，大家只能绝望的等待被引爆污染后死亡。    然而意外发生了，污染源在离开之际出现了点问题，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清，只能猜测可能是遇到了更高级的存在。    总之就是污染源没了，但岛和它的运行机制留了下来，而被卷入其中的人们，则也有了不同的结局。    精神力低的普通民众当时就被引爆了污染值，直接消散在了岛屿中。    而他们这种精神力相对高一些的人，则被污染扭曲成了诡异，而且是不完整的诡异。    因为在转化扭曲的过程中，因为污染源导致的意外，一部分力量逃脱了岛屿的束缚，进入到了现实世界，而另一部分则被留在了岛上。    当然，不管是逃脱的部分，还是留下的部分，都已经是被转化完毕的诡异了。    而粉色的贝壳，则是诡异的一部分。    岛上很少会出现外来者，诡异们无法靠吸取外界气息来补充自己，就只能采用最无奈的方法，也就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封印到贝壳中，将它丢进被污染的海水里，由污染进行滋养。    好处是：每天回收贝壳之后，能补充体内的力量。    坏处是：饮鸩止渴。    简单来说，因为粉色贝壳是被污染滋养的，所以他们吸收粉色贝壳补充力量的同时，也是在补充污染。    即便是诡异，当污染在体内堆积得太多，超过他们自身灵魂的重量之后，也会丧失理智，成为一团没有自我的污染能量，最后被这个小岛吸收。    之前姜洄在沙滩上捡到的那些会褪色的贝壳，就是那些在岛上死去的诡异所遗留下的最后力量。    “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后，会和另一部分的自己融合，不会给现实世界带去额外的污染。”    这是村民们的解释，姜洄对此不置可否，是真是假，一会合同上见真章。只看这点的话，比起外来者口中那个可以随意撕毁契约的世界，还是怪谈世界的契约更能让人安心。    没人能欺骗规则。    感谢规则。    第133章度假小岛后续（2）    姜洄其实一直比较疑惑，为什么她的巴姨在吸收了粉色贝壳之后不但修好了原本的伤痕，还能进化到另一个阶段。    现在她懂了，原来粉色贝壳本身就源自于诡异，身为诡异中一员的巴姨，用这些能量来修复自身多正常啊。    所以，诡异可以吸收其他诡异吗？    这样一想，突然觉得诡异的世界很危险啊。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们带出去。”姜洄听完了村民的解说，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只要你们把契约签了，保证这个行为不会伤害到除你们自身之外的任何事物就可以。”    在怪谈世界中，“任何事物”的意思，就是囊括了世间万物，包括但不限于人类、动物、生态环境等等。    村民们对此没有意见，神色都很坦然，姜洄猜测可能是因为对方说得都是实话，所以不怕被规则制裁。    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了，姜洄又开始追问起关于岛上的细节，她自己推测出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为什么我会循环那么多次呢？就算被污染了，我也不觉得自己会不清醒到那个地步……既然我最终能找到通路，就算当时时间紧张来不及逃离，我也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给自己吧。”    姜洄对此一直没想明白，就算她最开始是带着黑雾造成的污染进入的小岛，但怎么都不至于白玩那么多次——尤其是从栈道上游艇，怎么可能那么多次还相信那边是离开的通路。    除非，每次她被重置的时候，小岛也被重置了。    “你怎么能确定，你最后一次所得到的线索不是之前的你留下的呢？”小卖部的老板开口，“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也见过一些和你差不多的人，你们是我们离开的希望——只有乘坐外面来的交通工具，我们才能真正离开小岛。”    说到这里，老板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有些惋惜：“可惜，我们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姜洄眨眨眼，问道：“那他们呢？”    老板耸耸肩：“有的变成了粉色贝壳，有的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他没继续说下去，先来的人未必没有坚持到最后，而后来的人也未必不可能先消散，毕竟能在绝望的环境中坚持到现在，除了高一些的精神力外，还要有足够坚韧的意志力才行。    人没了求生意志会死得快，诡异也是如此，只有一直怀揣希望的诡异，才等到了今天的救赎。    所以，对于姜洄的问题，老板很愿意给予回答，一方面是因为畏惧姜洄的司机权力，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她的感激，愿意尽心尽力为她解惑。    毕竟当姜洄被重置时，他们这些岛民可是保持着全部记忆的，因为他们已经算是度假小岛的一部分，自然不会随着外来人一起改变。    “‘外来者’这个称呼，就是你留下的讯息之一。”老板回忆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你的第2个循环，因为每次能留下的信息有限制，你选择了这个词，用来提醒下一次的自己关于身份上的疑点。”    姜洄：我就说，当时就觉得“外来者”这个词怪怪的，原来是自己留下的线索啊，应该是要提醒小明和小红的身份吧。    “他们俩……我是说下车的那俩外来者，就一点忙都没帮上吗？”姜洄忍不住问道，“他们要是能帮上忙的话，线索也能多留几条吧？”    老板嗤笑一声：“你第一次一直在阻拦你的‘朋友’跳海殉情，虽然最后他们还是跳了……说起这个，我挺好奇的，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他们一起跳，结果你拦着的时候也是真拦着，他们跳下去之后你表现出来的情绪也是真冷漠。”    对于老板的疑惑，姜洄都震惊了：“我为什么要因为外人跳海，就要自己也跟着跳，我又没疯！！”    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为什么要为两个自寻死路的恋爱脑感到悲哀，那也太奇怪了吧！    “那第二次呢，我留下了什么线索？”    “你去祭坛许愿了，要小岛上出现一个同时具有白天和黑夜特征的便利店。”    姜洄震惊：711便利店和一号法则便利店，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那里面的老板呢？就是白天是脏辫姑娘，晚上是阿荒的那个？”    老板微笑：“那是你第三次循环许愿留下的。我不清楚你怎么办到的，反正那家伙被复刻得很完美，要不是身上没有力量波动，我真以为你召唤了一个诡异过来。”    “那它怎么还跟个谜语人一样。”姜洄不满地嘟囔着，“话都不说明白，还让我猜来猜去的。”    “规则所限吧。”老板无所谓开口，“要是每次循环都能留下一条说得很明白的线索，我们当年也不至于栽在这里出不去。”    姜洄认可他的回答，点头：“你说得对。那么第四次循环，我留下了什么？”    “你找到了正确出去的路，在礁石海滩留下了你的玩具小巴车。”    “我想也是这样。”姜洄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她不愿意面对，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脑子里的声音，也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该不会也是……”    这次轮到老板震惊了：“你竟然还在自己脑子里留东西了？也太疯狂了吧！”    敢让诡异力量侵入自己的脑子里，老板觉得第五次循环的姜洄大概是真的疯了。    “所以，现在的我是第六次。”    姜洄语气冷静，似乎只在评估整个事态，但只有真正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看出她内心的悲伤。    她期待着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重逢，但事实却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给她，根本没有什么被困在小岛上的朋友，只有上一个动用这份底牌的自己。    冷酷，但不愧是她。    姜洄评价着第五次循环的自己，虽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苏江月的确死于规则，如果顺利的话，格式化后的她也已经重新生活10年了。    “早知道我就多跟她说几句了……讨厌的限制，弄得我好好的朋友也变成了谜语人。”    姜洄对此愤愤不平，用抱怨掩饰内心的悲伤，在这样吐槽几句之后，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然后，就听到对面的老板悠悠开口：“现在的你是第七次，也是能循环的最后一次。”    姜洄：？？？    “我还做了什么？”姜洄问，“总不能连沙滩边上的牌子内容都是我自己写的吧？”    老板摇头：“那倒不是，但你来找我们了，要求我们在去捡粉色贝壳之前，拍打你的小巴车，营造出一种迫切想要上车的样子。”    姜洄：……卧槽？合着那种丧尸围城的恐怖感，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要真是这样，那我也太……厉害了！竟然连烘托气氛迫使未来的自己相信，以及进一步思考都能想到！    ——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自己呢！    姜洄沉浸在夸奖自己的思绪里，完全不在意老板说的“最后一次循环”，知道了又怎样呢？反正她现在成功了，“最后一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次”，有没有后续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事到如今，该问的已经都问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边角碎料，可知道可不知道的那种。    本着探索精神，姜洄还是一一问了老板，并从他和他的同伴那边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比如说巴姨的生锈问题，就是因为一次又一次循环导致的，等到7次循环用完，它也就失去离开度假小岛的能力，然后会被污染分解后直接消失。    而那个车站则会被保留，等待着下一个来岛之人所驾驶的交通工具。    两个外来者，会直接死在小岛上，姜洄则会彻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诡异，在日复一日中等待着新的救世主出现。    还好还好，我自己就是救世主，不用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姜洄下意识拍了拍胸口，觉得一阵阵的后怕。    会循环的、能将人困住后用空虚进行折磨的度假小岛、以及差点没出来的经历都没有吓到姜洄。    反而是“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决定”的可能性，把姜洄吓得够呛，对她而言，自己无法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简直太可怕了，比进3星污染区还可怕。    老板眼睁睁看着姜洄打了个寒颤，忍耐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跟我们在一起，就那么让你无法接受吗？”    姜洄皱着一张脸，摆摆手：“跟你们无关，我只是讨厌做别人的提线玩偶——行了，该问的我都问了，这就开车带你们回现实世界。”    在老板无语的目光中，姜洄熟门熟路的写好契约，让村民们每个人都签上字，之后确定他们没有被规则处罚后，这才重新坐回驾驶位，准备启动小巴车后回家。    “你晒得这么黑，会不符合主流审美的，肯定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老板思索再三，还是用了姜洄给她自己找的“晒黑”借口，“如果你怕麻烦，就别回家，去找个地方躲一阵，看能不能把肤色捂回去。”    姜洄知道对方是好意，于是礼貌道谢，随后她没有再继续耽搁时间，启动小巴车朝着黑雾通道开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循环了那么多次，虽然自己不记得那些，只记得这次循环里发生的事，但姜洄还是感受到了叠加的疲惫。    回家，然后好好睡一觉，怀揣着这样美妙的期待，姜洄冲出了黑雾通道，返回了公司设立的旅行团出发点。    然后，姜洄看到了一个特别眼熟的人，正带着他的下属们守在那里——是宋明和他的调查员们，    姜洄在跟宋明对上眼神后，就知道自己回家洗澡睡觉的愿望破灭，只能叹了口气，在规定的位置停车后开门，等待着对方过来。    但愿他别那么多话，姜洄想，如果这个愿望能成真的话，她愿意自掏腰包给宋明买一个20块钱的小蛋糕当礼物。    宋明：别想了，不爱吃，婉拒。    第134章度假小岛后续（完）    宋明过来的时候，车上的村民们还没有离开，它们似乎也知道这是一项必须的手续，全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调查员们的审查。    “这是契约，你看看。”姜洄递给宋明一沓纸，“最好快点，我现在累得要命，想吃东西想睡觉，这个状态下的我脾气很差的。”    姜洄不是在威胁宋明，而是在说实话，她的理智值可能绑定的不是精神力，而是胃和大脑，只要困了饿了，就会非常暴躁。    宋明将那沓纸转给旁边的队员，由他们去确认，自己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姜洄片刻，惊奇地问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吃喝睡觉？”    姜洄翻了个白眼：“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见过去海边的人忘记抹防晒霜的后果吗？我不就是晒黑了点，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她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胳膊依旧是胳膊，手依旧是手，既富有弹性，又不会随意变形，除了变成黑影之外，跟之前真的没区别。    宋明彻底无语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你也太黑了——”    姜洄打了个哈欠：“你来不会就是为了吐槽我黑吧？真的，求你，有事赶紧说，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宋明见姜洄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加上对方的确是从3星景区刚出来，身体和精神疲惫是正常的，于是他也就长话短说，将自己的来意交代清楚。    “总部希望你能过去一趟，开着你的小巴车……我记得它之前不是这样的？”    姜洄擦掉眼角挤出来的泪水，音调有些含糊：“你就当是因祸得福……让我过去干嘛？领奖金吗？”    “跟你询问关于3星景区的事，你所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他们希望面谈，问得更详细一些。当然，奖金肯定是顶格的标准，而且，说不准还能帮你解决一下‘晒黑’的小麻烦。”    宋明在“晒黑”这个词上刻意加了重音，既然姜洄坚持这个说法，他就必须进行配合。    这事关到当事人对自己的认知，身为队长，宋明很清楚当人被污染后，一个清晰良好的认知会对本人有多大的帮助。    所以，他绝对不能戳破姜洄对于“晒黑”认知。    虽然宋明也觉得，就算有人不小心戳破了这件事，以姜洄现在的精神状态，以及一直以来的表现，也能咬死坚决不承认。    毕竟对方是他近些年来所见过的最奇怪、也最坚韧的年轻姑娘。    姜洄对此没有异议，她估摸着自己的这个情况，如果去医院的话，八成就会被扣下来不让走了，后续的治疗过程会很麻烦，而且会有相当大的副作用。    毕竟医生们涉及到的关于污染的大多数病症，基本上受害者都是普通人，像姜洄这种精神能力者，通常会选择他们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姜洄入这行时间还短，原本想着回来后问问销冠小姐姐，公司里是否有关于这些的医疗……现在么，去薅一下调查员总部的羊毛也未尝不可。    “那我现在就跟你去吧。”姜洄说，“早解决早安心，我后续还想参加环城拉力赛呢。”    说着话，她爱惜地拍了拍小巴车的车门，自豪且得意地开口说道：“瞧见没，升级换代！我有预感，这次怎么也能挤进前三名！”    宋明挑眉：“没准是第一名呢，你要是真参加，我愿意在你身上下100块钱的注。”    姜洄学着他的样子，也挑起一边的眉毛：“我的潜力就值100块钱？”    宋明耸肩：“再多可就不是随便玩玩了……行了，他们也走了，咱们这就出发？”    姜洄点头，坐回驾驶位：“你来指路。”    就算她不认识调查者总部在哪里，驾驶位也绝对不会让出去，这是姜洄的底线，这是她的小巴车，她的巴姨，所以这个位置除了她之外，谁也别想坐上去。    宋明对此没有意见，他贴心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姜洄：“帮你弄好了，跟着导航走就行。”    小巴车新更换的中控台自带手机支架，宋明的手机卡上去刚刚好，姜洄扫了一眼屏幕，地图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曲折的绿线在上面，完全看不出道路的名称和周边建筑。    “这保密程度，做得可真好。”姜洄竖起大拇指，随后等宋明回到位置坐好之后，这才启动小巴车，按照导航的指引，逐渐驶入一条白茫茫的道路之上。    ……    在姜洄开车去调查员总部的时候，现实世界中，林悦在刷新网站，她刚刚发了一个关于小姜司机有多厉害的彩虹屁帖，正在蹲回复。    她承认自己记不清副本内的情况了，不过大家都这样，写在帖子里也能被理解，但是小姜司机的厉害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拍电影一样，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室内场景布置，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绿幕，但是对于和自己对戏的演员，倒是能记得非常清楚。    姜洄，就是和林悦对戏的演员，而且是唯一的主演。    林悦记得最清楚的两个片段，一个是坐在迷你小巴车上的速度与激情，一个是姜洄开着崭新小巴车冲入半空时，她从车窗看到外面日月交替的那一幕。    很震撼，很难忘，是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心脏也会跟着“砰砰”乱跳起来的程度。    所以，林悦在帖子里真诚赞美着姜洄，赞美着她出众的通关能力，以及她的各种果决英明，简直活脱脱一个小迷妹。    至于本次的通关奖励，林悦在思索再三后，还是都发了出去，为的就是佐证自己之前的言论。    首先，林悦拿到了足足200天的时间奖励，这个数字远超普通副本给的保底。    其次，她自我感觉精神力上升了一截，粉色贝壳修复的不仅仅是小巴车，还给车内的乘客也带来了不少好处。    最后，她还在教堂那边拿到了点其他的东西，虽然不是道具，但在离开时都被折换成了怪谈币，算是对她之前跟姜洄买保险的补偿。    虽然资金缺口没有都补上，但林悦还是很开心，因为光是时间奖励就足够回本了，更何况还有精神力的提升。    ——这可是玩家们梦寐以求的提升，非常非常难得，可遇不可求，说出来能羡慕死人的那种。    毕竟精神力高，就意味着污染抗性高，而抗性高，就意味着当污染来临时，可以多撑一阵。    哪怕只给自己争取到了几分钟，几秒钟，有时候也足以扭转颓势，挣脱出死亡的阴影。    林悦的帖子最初刚发出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动静，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天天留在论坛上，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可等到晚上，帖子尾端就已经挂上了【爆】的标记，成为了当天最热的帖子。    【小巴车，是那辆传说中的小巴车吧？我怎么就没遇到过那个司机！】    【司机姓姜，是个年轻姑娘，只对花钱的人负责，不花钱的人在她眼里就跟空气一样。】    【怎么这样啊，副本也要歧视我们穷人吗？穷人就该死吗？】    【笑死了，人家凭什么白帮你们啊，自己不努力，不去做支线任务卖生命药剂给有钱人，怎么，你穷你有理啊。】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既要又要的人可太多了。拜托了，这是续命游戏，不是菜市场买菜，人家NPC也是有自己生活的好吗？】    【啧啧，续命游戏就是有你们这些依靠外力的人，才会变得那么无趣。等着吧，如果让我遇到那个小巴车司机，我一定干掉她，这样你们就不会有继续软弱下去的借口了。    续命游戏明明给了人类一个进化的方式，却被你们这种蠢货玩成了氪金游戏，你们都是人类进化之路上的罪人！    我不仅要杀那个司机，我还要杀了所有跟她交易的人，等死吧，蠢货们！】    【呦，进化教派的狗又出来乱咬了，谁没关好笼子啊。】    【对不起，我的错，我忘记锁笼子门了，这就把它弄回去。】    【进化教派！呸！进化个P，还想杀小姜司机，你在去杀她的路上就已经被她干掉了！小姜司机就是最棒的，YYDS，不容反驳！    哦，对了，我在主楼忘记说了，小姜司机的小巴车已经变样子了，不是之前的那种普通的、破破旧旧的，在这次3星景区里脱胎换骨啦。    我没办法拍照片，只能给你们形容一下，就是那种底色为蓝，车轮附近的位置印着白色沙滩，沙滩上还有粉色的贝壳，辨识度特别高。】    【啊啊啊，我想遇到，求求让我遇到吧，我攒了好多钱了，带我一个吧。】    【轻信别人，你们迟早会被NPC害死的。】    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沉着脸在手机上敲下这段话，15瓦的灯泡在他头顶上散发出橘色的光，将他打在墙上的身影拉得老长。    “小巴车司机……”男人嚼碎嘴里的茶叶沫，随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你最好不要让我遇到！”    说完，男人忽然想起什么，眼神里迸射出狂热的光，他站起身，望着墙上那个勉强露出地面的小窗，忽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末日即将降临，只有进化才能拯救世界！进化教派，万岁！”    第135章调查员总部    姜洄对外来者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在宋明的带领下，走进一栋建筑里。    那栋建筑很奇特，就像是有谁把许多个单独的小屋子强行拼接在一起，组成了外形奇特的一栋小楼。    姜洄甚至没法说清它到底有几层，因为上面有的房子是斜着的，然后斜着的墙壁上可能又有一栋往另一边倾斜的屋子。    “很有意思，是不是？”宋明脸上带着些许骄傲，“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被我们总部的样子震惊。”    “是啊，震惊。”姜洄最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不宜拉仇恨。    宋明对姜洄的态度不以为意，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姜洄介绍着现在的情况。    “一会你先去检查身体，然后跟我去汇报本次景区内的情况，之后我请你在食堂吃顿饭，等吃完，我估计检测报告也能出来了，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提供治疗方案——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们吗？”    姜洄缓缓摇头：“我还不想死那么早。”    宋明对这话有些不明白，他犹豫片刻，问道：“据我所知，你没有远离这行的意思。”    言外之意，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干这行的，能得善终的寥寥无几，既然都是死，又何必执着于编内编外呢。    “你不懂。”姜洄停下脚步，侧过身认真看向宋明的眼睛，“现在我是小巴车司机，我的工作是将上车的乘客带到他们想去的地方，然后再将活着的人都带回来。”    宋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在小巴车司机的职责范围内，在对方不是故意作死的前提下，我要对车上乘客们的人身安全负责。但等他们下车之后，就不归我管了，除非与我做了交易，我才会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负责。”    姜洄说完，打量着宋明的神色，似乎在看他是否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等到对方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时，她才再次开口。    “但如果我成为了调查员，我就要履行调查员的职责，尽量出现在每一个新出现的污染区内，去救那些被迫卷入其中的普通居民……这样的话，我迟早会累死。”    端什么碗，吃什么饭，姜洄对待自己的工作一直很认真，会尽量做到最好。    所以，她挑选工作的时候也很认真，确认自己无法做到的，就干脆不去做。    宋明明白了姜洄的意思，沉默片刻，苦笑着开口：“你还是对我们有意见。”    “没有。”姜洄否决了他，“但我希望你们能让人把那句话从教科书上撤下来，别在给人希望后，又亲手浇灭了这些希望。”    姜洄去污染区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里面有多危险，调查员不愿意为少数人冒险，她能理解。    前提是，她从小学到大学这十来年的求学生涯中，没有被反复灌输“当被卷入污染区后不要焦虑，调查员会来救你们的”这句话。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态度不好的主要原因，从小到大坚持的信念忽地有一天被打破，任谁也得缓上一阵。    宋明听姜洄那么说，沉默片刻回答道：“教科书是由规则直接生成的，我们做不了这个主。”    姜洄茫然，姜洄震惊。    “啊这……”姜洄震惊过后，立刻明白自己误会对方了，果断道歉，“抱歉，是我的问题。”    宋明摇头，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两句：“不是你的问题，这件事挺复杂的……就是你要是不加入我们，就不能跟你说的那种。”    姜洄“哦”了一声：“那就别说了，我不加入。”    她没那么大好奇心，非得要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就这样挺好的，姜洄想，当个不受束缚的编外人员，可比宋明活得轻松多了。    看看对方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啧啧，面相都比真实年龄老了7、8岁，可真是太惨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那栋奇特的建筑，在宋明跟前台打过招呼后，他带着姜洄穿过一条长廊，先去做了身体检查。    姜洄知道，这份检查报告肯定会一式好几份，除了她自己会拿到一份之外，调查者总部的相关高层，也会人手一份。    但那又如何呢？说的好像她要是在别的医院检查，调查员总部的那帮人就拿不到了一样。    该拿到的资料，人家终究会拿到，除非自己坚持不去医院做检查，也不进行深度治疗。    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姜洄嘴上和脑子里想的都是“晒伤”，但实际上，姜洄很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她需要治疗。    调查者总部的医疗设施很齐备，姜洄在医生们的安排下，进行了一项又一项的检查，在不排队的情况下，折腾了将近1个小时才算完成了所有项目。    然后，在宋明的招待下，姜洄又跟着去了餐厅，吃了一顿碳水总和很高的饭之后，被他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里。    在等待期间，姜洄昏昏欲睡，碳水高的食物会带来进食的满足感，也会让人非常困倦，尤其是她之前消耗了那么多的精神，现在眼皮有些睁不开也挺正常的。    于是，在姜洄旁若无人地趴在桌上睡着时，她并不知道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有几个人正在观察着她的睡颜。    当然，就算知道，姜洄也不在意，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调查的心理准备了，现在对方只是看看，那就看呗。    一位白头发的女士看着3秒入睡的姜洄，不由得发出感慨：“这孩子让我觉得愧疚，咱们是不是有些太不人道了，她既然那么累，就应该让人家先去休息。”    “柳教授，你能这么想，就证明你并不了解这位小姜司机。她可是成功从度假小岛回来的人，而且不是自己，还带回来跟着一起去的两个外来者，以及一帮诡异的能量。”    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光头男人，在头顶中间的位置，有3道爪子攻击后留下的伤疤，这是导致他秃头的罪魁祸首。    “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休息，齐衡你别太咄咄逼人。”说完之后，柳教授也知道自己没法就这么说服齐衡，干脆收拾东西站了起来，“要去问就抓紧，早问完早让人家小姑娘回去休息，在桌上趴着睡哪里能休息得好。”    齐衡没有意见，于是跟着站起身，和柳教授一起离开房间，前往隔壁的小会议室。    柳教授和齐衡都是调查者总部的长老，因为调查员的性质比较特殊，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设立固定的部长职位，而是由5个长老每人负责3个月，之后轮换。    这个月刚好轮到齐衡为部长，柳教授为副部长，然后就发生了姜洄勇闯3星景区且全须全尾回来的事。    说全须全尾可能不太恰当，毕竟她身上明显有因污染而产生变异的迹象，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进行确认，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制定解决方案。    理由很简单，现在的姜洄就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污染炸弹，为了防止对方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引爆，所以才让与她接触许多次的宋明，将人立刻带到调查者总部。    姜洄并没有睡得很实，这地方既不是她家里，姿势也不舒坦，所以在有人推门的时候，她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然后，就见到了一脸慈爱的柳教授，以及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警惕的齐衡。    简单的寒暄和自我介绍之后，齐衡直接步入正题，询问姜洄关于度假小岛的一切信息。    对于对方的态度，姜洄“啧”了一声：“这位齐先生，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我既不是你们的正式员工，也没欠你们什么，所以麻烦你客气一点，不要拿出审讯犯人的态度，我不吃这一套。”    齐衡冷哼一声：“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们提出的所有问题，我会在为你申请特级奖金的表单上签字。”    姜洄皮笑肉不笑开口：“1个月之前，我会很高兴能有这笔收入。可惜，你说晚了，现在的我可不缺钱。”    迷你小巴车的武器已经到手了，和袁老板钱货两讫，原本姜洄还想着再攒一笔钱弄点诡异材料，看能不能给巴姨改造一下，升个级什么的，结果去了趟3星景区，需求就被直接达成了。    再加上带团一趟能有很多收入，姜洄还真不为钱发愁，能拿到奖金最好，拿不到她也不在乎。    所以齐衡用施舍的语气说能签字的时候，在姜洄看来特别可笑，对方在用她不需要的东西来威胁她，简直不知所谓。    “如果这就是你们能拿出来的全部诚意，我只能说，食堂挺好，感谢你们的招待。”    说完，姜洄站起身就准备离开，她现在上下眼皮都开始有点打架，得先回小巴车上睡一会，现在开车都算疲劳驾驶，不违反规则但可能会自己撞进河里。    “那要是我们把条件换一换，又如何呢？”柳教授悠悠开口，“比如，一些你想知道，但却从别的地方得不到的情报？”    姜洄顿住身形，随后收回了已经迈出去半步的腿，转过身对着柳教授点点头：“成交。”    第136章懒得想名字了    双方达成协议之后，接下来的商讨就愉快多了，齐衡也不执着于继续扮黑脸，而是端着他的杯子，默默坐一旁喝水，将和姜洄沟通的任务交给了柳教授。    比起与人谈判，齐衡更喜欢冲锋在第一线，去跟那些污染源战斗。    但在某些必要的场合，协会里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黑脸，考虑到扮演黑脸的人在说完该说的内容后就能休息，齐衡就给自己抢到了这个美差。    他的理由就是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挺狰狞、挺吓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固执、蛮横、外加守旧和思想老派。    这样的人设扮黑脸太正常了，符合大众的刻板印象，齐衡并不在乎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只要做的事对协会有利，他就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姜洄正在和柳教授玩“互问互答”的游戏，你提一个问题，我给一个答案，然后变成我提一个问题，你给一个答案。    双方谁都不可以说谎，但在需要隐瞒的地方，可以告知对方不能说，这是游戏的基本内核，一旦有人违反，就表示游戏失效。    至于怎么证明对方没有撒谎……    姜洄觉得，她应该能判断得来。    于是，在几个用来相互试探的简单问题之后，姜洄和柳教授的问答终于步入正轨。    对于自己在3星景区的遭遇，姜洄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她不说也会有别人说。    以调查员协会这帮人的能量，一定能联系到自己带出来的那些诡异乘客，然后用某种交换条件，从对方嘴里得到他们想知道的信息。    诡异们可不会因为姜洄帮它们从度假小岛里逃离出来，就会对她怀有感恩之心，姜洄甚至不确定对方的“帮忙隐瞒”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诡异们自己的恶趣味。    所以说，就算姜洄此时拒绝提供度假小岛的相关信息，其实也没什么用，只会让自己和调查员协会的关系陷入僵局。    至于刚才她想走，也只是不满齐衡的态度，所以当柳教授给了台阶之后，姜洄也就顺坡下来了，她的确有想要知道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仅凭她自己，很难打听得到。    “每月15号，诡异们会去的那个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的？”    姜洄确定对方调查过自己，就算之前没调查，现在能把她请到总部来，也肯定已经调查过了。    果然，柳教授对于姜洄提到那栋建筑一点都不惊讶，并没有用“那是什么”、“你说的什么建筑”之类的话来假装自己听不懂。    “那里没有确切的名字，不过我们内部叫它‘愿望屋’，那个地方算是诡异们的乐园吧，或者说是救赎之地。它们在里面消除身上的污染，并且吸收转化从外来者那边得到的气息，当身体内的污染全都被转化为外来者的气息后，它们就能迎来新生。”    姜洄追问了一句：“是我想的那种新生吗？”    柳教授微笑，手里的笔在本子上点了点：“该我问了。”    姜洄摊手，示意对方随便问。    柳教授扫了眼自己的本子，开口问道：“3星的黑雾通道，与你经历过的其他黑雾通道有什么区别？”    既然对方没有在回答问题上浪费时间，或者用类似“只说出建筑名字”、“是诡异们喜欢的地方”这样的回答敷衍她，姜洄也愿意对柳教授的问题回答得更详细一些。    “我去过的最高等级，目前就是3星，和前面两个等级的比起来，黑雾拥有更主动的攻击性。”    姜洄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把自己的感受解释得清楚一些。    “前两个等级的黑雾也能让人难受，但那种难受是因为黑雾本身的缘故，就好像是游戏里常说的‘被动攻击’，只要它在那，就能散发那种令人恐惧和不安的精神攻击。”    “但是3星黑雾不一样，它拥有‘主动攻击’的能力，那玩意儿直接突破了我的车窗，直接钻到了车内。”    柳教授记下了姜洄的话，调查员协会里也有不少人经历过3星的黑雾通道，对此内部是有资料记载的，本来不需要询问姜洄这样的编外人员。    但考虑到污染是变化的，资料库中的样本越多越好，时间越新越好，柳教授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很有必要的。    身为调查员协会的长老，柳教授负责的区域就是有关污染的变化，要随时观测各种稳定或者不稳定的污染，查看它们是否有继续进化的趋势。    对待污染的变化，多谨慎都不为过，毕竟细微的差别也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坚持跑在外勤第一线的调查员已经很少了，每一个人都很珍贵，协会不愿承受任何减员的损失。    柳教授问完，现在又轮到了姜洄的时间。    “你们应该知道，我在朝着愿望屋前进，虽然现在还在爬楼梯中，但迟早能爬上去的。”    姜洄斟酌着措辞，想让自己的表达既含蓄，又能准确传达出她的意思。想要移民这种事，说出来总感觉有些不好，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就被世界意识注意到。    “等我进入愿望屋后，我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吗？就是那种可以尽情交朋友而不用担心她们会随时消失、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外来者非要进入我的房间、也不用隔一段时间就去医院检查我的污染情况……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教授点头，看向姜洄的目光中带着笑意：“你想去外来者的世界，对吗？”    姜洄大惊失色：“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这种话不该是你知我知但不说破的吗？”    柳教授被姜洄的样子逗笑了，齐衡则将脸转向墙壁的位置，就好像上面的某条裂痕特别好看，突然就引起了他的关注。    “别担心，孩子。你不是第一个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很多，你就算在街头大喊一句‘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柳教授安抚着姜洄。    “就像是我的这个老伙计，他在被迫担任文职工作之前，也曾是调查员中的佼佼者，见过很多很多的外来者，并从他们那边得到了许多有意思的讯息。”    说到这里，柳教授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齐衡：“我认为这里由你来解释更好一点，你觉得呢？”    齐衡被戳，只能不耐烦转过来，他想拒绝，但对上柳教授那双含笑眼眸后，抗拒的表情渐渐缓和。    “首先，我不老。其次，我现在也是优秀的调查员。最后，规则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就会突然把你回收——那些外来者天天把‘一拳打爆地球’、‘这个世界毁灭吧’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姜洄张了张嘴，想说外来者的世界意识和我们的可能不一样，毕竟他们世界可没有随时会将违反规则的人格式化的存在。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齐恒不耐烦地开口说道：“不因言获罪，懂吗？生活在这么一个操蛋的世界，人们总得有个发泄压力的方法——骂两句世界意识，或者诅咒一下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你以为只有你想移民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多得是，数都数不过来！”    姜洄悟了，她又被阿荒给忽悠了。    之前问阿荒，对方一直神神秘秘的，搞得她也跟着紧张，以为去爬那个楼梯，以及想离开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结果，就这？    只能说，她对阿荒的乐子人心态还是估计不足，这才上了那么大一个当。    听完解释，柳教授表示自己这边没什么可问的了，姜洄这边也差不多，于是就愉快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柳教授和齐衡去处理他们的事，姜洄则在别人的带领下返回医疗区，准备拿她的体检报告，以及听一下她未来的治疗流程。    ——前提是能治疗，还有得救。    负责医疗部的也是一位长老，年纪比柳教授和齐衡都小，约莫30左右，是个混血，对方五官立体深邃，还有一双迷死人的蓝眼睛。    “报告已经出来了，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查尔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隔着桌子看向姜洄，声音富有磁性，就像是他的蓝眼睛一样吸引人。    “说实话就行，我扛得住。”    姜洄心态很稳，甚至有心情欣赏帅哥，查尔斯这种仙品可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趁现在多看看，回家也能做个好梦。    “这是一份关于如何平稳转化为诡异的报告，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看看，我觉得对你应该有用。”    姜洄挑眉看向查尔斯，对方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份装订好的文件，粗略看过去至少有40页那么厚，不管是内容还是重量都是沉甸甸的。    行吧，看来是没救了，姜洄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冷静地想，但至少我还能有一份说明书。    “你似乎既不吃惊，也不害怕。”查尔斯向前倾身，看向姜洄的目光里充满探究，“我见过和你同样境况的人，哪怕他们之前表现得很坚强，等知道这个结果后，几乎所有人都会失态。所以，你为什么看起来毫不在乎……就好像要变成诡异的人不是你一样。”    “那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心大。”姜洄站起身，对查尔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个我就带走了，多谢帮忙，不用送，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完，姜洄对查尔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不就是会变成诡异么，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跟谁没变过似的。    ：）    第137章你知道吗    姜洄加快脚步离开了调查员总部，迅速上了自己的小巴车，虽然动作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但若是此时巴姨能说话，一定能指出她的速度比起往常来说至少快了5秒。    显然，姜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连1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好在离开调查员总部不需要有人带路，姜洄只要一直往前开，很快就能脱离白雾通道，回到真正的道路上去。    姜洄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脑子里充斥着刚才突然冒出的那个想法。    太可怕了，姜洄想，她现在浑身冰冷，黏腻的汗水浸透了衣裳。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就像是她曾经有过“由人变成诡异”的经历一样。    可是姜洄很清楚自己是谁，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生活，童年的趣事、青春期的躁动、父母去世时的悲伤……    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经历！她一直都是人——    忽然，姜洄停止了思考，好像、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毕竟怪谈世界存在格式化这么一说，她又怎么能肯定自己现在拥有的记忆，不是在被重置时强行灌输的呢？    姜洄知道，每一个被重置的人都会拥有一段完整的记忆，而周围与这个记忆相关的人，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    ……    ……    姜洄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刚好此时小巴车脱离了白色迷雾，来到了用于缓冲的僻静之路上。    这条路源于怪谈世界的特殊安排，毕竟人刚从特殊地点出来时，精神难免有些恍惚，如果放任驾驶员就这样直接与现实世界的车流汇合，很大程度会引发车祸的危险。    所以，大家在离开类似于白雾通道或者黑雾通道的时候，会先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这条路不会很长，也就是300米左右，但也足够让司机清醒过来。    而且这种小路是不会有普通车辆进入的，他们会下意识避开这条路，姜洄停靠在路边也不用担心会阻碍交通，最多就是注意一下其他从特殊地点出来的车辆。    但她都已经靠边停车了，还打了双闪，想必对方不会看不见自己，然后直接撞上来。    靠边停车之后，姜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靠在座椅上，头微微向后，状态非常不好。    那些令人恐惧的想法再也无法被她压制住了，它们像是定点喷泉一样，从大脑深处喷了出来，并迅速占领了姜洄的全部脑域。    姜洄的瞳孔有些涣散，很显然，这个想法对她的冲击很大。    她能接受外来者的存在，也能接受外来者世界很安全这样的设定，甚至能接受自己的世界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游戏副本的设定。    毕竟，姜洄很清楚自己是存在的，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而不是什么游戏里的NPC。    所以，她能对外来者的看法一笑置之，但却没法接受自己所拥有的记忆，都有可能是虚假的事实。    哪怕姜洄一直知道这件事，知道格式化的存在，甚至在无聊的时候，也想过她是不是已经被格式化了……但她从没想过这件事会是真的。    姜洄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碎掉了，而且这一次碎掉的，还有她最底层的自我认知。    我是谁？    我真的是姜洄吗？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我自己想做的吗？    如果我曾经变成过诡异，那我为什么现在又是个普通居民——不，是精神力者——是因为我完成了一整套循环吗？    死去的外来者——死去的精神力者——诡异——外来者——精神力者。    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个想法了。    想到这里，姜洄的精神波动渐渐趋于平稳，然而在真正平稳之前，她的思绪忽地又飘向另一个地方。    这些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我会忘记？    现在想起来，是我自己主动想起来的吗？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想到，现在会突然想到……是因为查尔斯的话，还是因为我现在被污染了，正在朝诡异转化，所以才回忆起了被隐藏的记忆？    姜洄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意料之中，那双已经变成阴影的手臂上，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一些凸起的、就像是手指头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手臂上，它们就像是想要钻出这具身体一样，拼命扭动着身体，污染着姜洄的眼睛。    很显然，姜洄正在朝着变异阶段前进，并且速度还挺快的，快到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查尔斯给她的那沓文件。    不过也许不看更好，姜洄想，别人都是避开污染这个话题，就查尔斯直截了当戳破这点，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究竟是为什么，她现在还想不明白。    “就算这东西是我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也有点太恶心了。”    姜洄忍不住吐槽，并开始用真正的手指去处理它们本不该出现的兄弟姐妹们，能按回去的就按回去，按不回去的就把它们揪出来扔掉。    “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发芽的土豆。但我不是土豆，我应该是个人，至少在当前阶段是个人。”    在查尔斯击碎她关于“晒黑”言论的前提下，调查员协会在姜洄眼里已经不怎么可靠了，甚至于和危险划上等号，她绝对不可能返回头去求助。    同理，阿荒那里也不能去，对方是个乐子人，天知道会出什么鬼主意——甚至这个鬼主意可能既不利他，也不利己，就是为了纯看热闹才说出来的。    姜洄不能把宝押在乐子人身上，然而今天也不是15号，巴姨无法与她沟通交流。    思来想去，姜洄发现最后能够依靠的人，还是只有她自己。    [别担心，朋友，你还有我呢。]    姜洄闭上眼：“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谴责。    [我是地鼠啊，你最好也最可靠的朋友。]    “好的，地鼠，你能帮我什么呢？”姜洄睁开眼，凝视着被她放在驾驶位卡槽里的迷你小巴车，地鼠被袁老板整合到了里面。    [你想要变成诡异吗？]    姜洄拍了拍脑子，试图把里面正在“嗡嗡”叫个不停的东西都轰出去，这些奇怪的声音吵得她几乎快要无法思考了。    “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吧？我现在的样子，哪家医院都会对我摇头，说不准还得把我先关起来，等到彻底变成诡异之后再放我走。”    姜洄对着面前的地鼠说，顺带挥挥手，示意那些长着翅膀的绿色小妖精不要围着她的脑袋唱歌。    [噢，我的朋友，你觉得自己还清醒吗？]    “我要是还清醒，就不会看见你在我面前站着了——还有那些妖精，去，车里有很多空座位，你们可以随便坐，如果喜欢植物，就去车顶上，不要围着我的脑袋飞了——你们要是把我的头发拽下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绿色的小妖精们“嘻嘻哈哈”地飞走了，姜洄舒服地叹了口气，她往下滑了滑，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才看向地鼠。    “其实想想，变成诡异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我接触更多的外来者，吸收他们的气息，我就能进入到那栋建筑里，然后去外来者的世界生活。如果是以人的身份，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你说得不都对，因为没人会雇佣一个诡异。]    姜洄反驳：“你胡说，我见过诡异导游！”    之前在23号旅馆见到的大长腿，不就是个诡异导游吗？    [不，没人会雇佣诡异，只有诡异会雇佣诡异。]    姜洄努力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它受雇于23号旅馆，而不是旅游公司？”    [谁知道呢……你要冒这个险吗？]    姜洄垂眸：“我别无选择。”    [也许你该看看那些文件。]    “我不想看。”姜洄现在很抗拒查尔斯，以及他给的东西，“我现在就够惨的了，看完说不准连理智都无法保留。”    [看看吧，万一不是呢？]    姜洄蹙眉：“你说你是我的朋友，那为什么站在他那边。”    [现在可不是听你抱怨，然后安慰你的时间，你快没有时间了，我的朋友。]    小妖精们又飞回来了，在姜洄脑袋上转着圈的跳舞唱歌，时不时还挥一下手里的魔杖，给她洒下一层层的金粉。    姜洄觉得，她要是再不挣脱出来，就会成为怪谈世界被金粉杀死的第一人。    这个第一，她并不想要。    “好吧，好吧，我看看。”    姜洄一边从金粉里往外爬，一边伸手去拿查尔斯给她的报告，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挣扎不动，但既然金粉才刚到她的腰，那就先等她看过报告再说吧。    然后，姜洄翻开了报告，在第一页上，就看到了一行刺痛她双眼的字。    ——你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诡异吗？    姜洄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被封印的记忆争先恐后跳了出来，让她的大脑如同过载的计算机，瞬间陷入昏迷。    那些本就不存在的地鼠、小妖精们、以及埋到姜洄腰部的金粉，随着主人的昏迷，全都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    小巴车里，牢牢绑着安全带的年轻姑娘，歪头靠在舒适的座椅里紧紧闭着双眼，仿佛睡熟了一样。    第138章原来如此    姜洄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最初的画面，就是她和几个小伙伴，被带到邻居叔叔家，一起吃零食喝饮料。    叔叔说他买了最新的动画电影的碟片，问她们要不要看，于是一帮只有5、6岁的小孩子纷纷举手，大声嚷嚷着“要看”。    再然后，画面是黑了下去，姜洄看到屏幕里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看手机，几秒之后，她从数十层高的大厦顶端一跃而下，摔成了一滩铲都铲不起的肉泥。    姜洄惊恐的看到身边的小伙伴们被吓得“哇哇”大哭，哭着哭着，他们就开始变异了，有的人长出了犄角，有的人化作一滩烂泥，有的人突然长出了许多手许多脚，连走路都不成，直接把他自己绊倒了。    而那个叔叔，则带着怪异的表情站在门口看着变异了的小孩子们，嘴里面念念有词。    姜洄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碟片里的内容就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小伙伴们突然在眼前上演群魔乱舞，她更是吓得不行，然后身体也开始变得黑黑的，逐渐往小伙伴那边靠拢。    “砰”的一声，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力道特别特别大，直接将门边的那个叔叔撞飞了。    姜洄看到冲进来很多人，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她的父母，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许多面色惊慌的叔叔阿姨。    她认得那些人，他们是小伙伴们的父母。    这段情节的最终画面，定格在姜洄被妈妈搂在了怀里，而爸爸则愤怒地抄起椅子砸向那个倒在一边，还在怪笑不止的叔叔。    之后的梦境变了，姜洄不再用那个5岁自己的视角，而是站在了第三者的角度，仿佛背后灵一样跟着自己的父母，看着他们焦虑地将自己包得几乎密不透风，然后带到了郊区的一个地方。    “不能送小洄去医院。”爸爸紧紧抱着处于昏迷中的5岁姜洄，“其他孩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小洄的症状看着比他们轻，但那个小胖也不严重啊，不还是被硬生生抢走了？”    妈妈手里拿着张名片，正在核对上面的地址：“你说得对！谁也别想抢走我女儿！什么想办法让她违反规则然后格式化——那不就是逼小洄去死？不行，绝对不行！”    “是这里吗？”爸爸轻轻掀开裹着姜洄的布料一角，随后立即又放了下去，“要快，小洄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在找……应该就是这里……啊！找到了！”    妈妈忽然转向东北方向，随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名片，几秒之后，在名片即将燃烧殆尽时，一个诡异突兀地出现了。    “找我什么——[*嗅嗅*]——怎么有诡异的气息？不是说我不见其他诡异的吗？”    说话的诡异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姜洄亲眼目睹对方的出现方式，她肯定也会将对方当做人来看待。    “不是其他的诡异，是我的女儿。”妈妈赶忙将经过说了一遍，之后苦苦哀求对方，“求你救救小洄吧，她才5岁，还没长大呢。”    姜洄以局外人的视角站在一旁，她的注意力没在诡异身上，而是贪婪地看着自己还年轻的父母，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描摹他们的样子，想要将之深深印刻在心底。    她想爸爸妈妈了。    那边诡异在思考，被烧毁的名片是它当年作为承诺给出去的道具，虽然拿来的人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但承诺依旧有效。    “行吧，我来看看。”    诡异刚说完这句话，等在一旁的爸爸就迫不及待凑了过去，给对方看自己怀里的5岁小姜洄。    诡异嫌弃地掀开布料看了一眼，又伸出手在小姜洄的脸上摸了片刻，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没本事吸走她身上的污染，只能帮她转移……你们去找个大个的载体，至少有小巴车那么大。之后，我会转移部分污染到载体上，并将剩余的污染封印在这孩子的身体里。”    诡异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越快越好，24小时是极限。而且这个载体要能跟她经常接触，不然很容易失控。”    于是，爸爸将小姜洄交给妈妈照顾，他自己则急匆匆去准备对方需要的大个载体。    姜洄不知道现实中的时间过了多久，对她而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爸爸就开着一辆崭新的小巴车回来了。    深蓝的底色，加上车身上的两道黄色横杠，的确是姜洄从父母那继承的小巴车。    看着诡异在帮忙转移污染，姜洄不由得五味杂陈。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巴姨，她和小巴车其实是一个人。    不知为何，姜洄竟有些怅然若失，她下意识捂向心脏的位置，总觉得那里空落落的，还真有点舍不得。    很快，诡异完成了污染转移的仪式，5岁的小姜洄从黑影重新变成了人类，依旧处于睡梦中，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嘴里还在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梦话。    “你们女儿身上的污染只是被封印了，不是真的消失，她需要经常与小巴车接触，而且你们必须尽快开辟一个与小巴车相关的怪谈。”    妈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请问，小巴车也是我们的女儿了吗？”    诡异脸上的神情带着玩味：“在小巴车承载污染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算是半个诡异了，等它在怪谈中正式亮相之后，就会拥有自己的意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它与你们女儿之间有着天然的羁绊，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行为。”    不管爸爸妈妈或忧虑、或如释重负的表情，姜洄此时倒是很开心，巴姨还是巴姨，那她就不是一个人。    诡异的售后意识很好，它不但帮忙修改了小姜洄的记忆，还为眼前这两个懵懂的人类，讲解了关于转载污染和持续容纳之间的联系。    被封印的姜洄+承载了污染的小巴车=仪式中的受益者和载体。    一个与她们有关的怪谈=电池。    电池+仪式中的受益者和载体=仪式正常运行。    解释清楚之后，诡异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潇洒地挥挥手之后就消失了，只留下爸爸妈妈还有被抱在怀里睡得死死的姜洄。    看着爸爸妈妈如释重负的样子，姜洄捂住了脸，她小时候还觉得自己被揍得挺惨，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冤。    趁着画面变淡还没有完全消失，姜洄抓紧时间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贴贴，然后，不管她怎么努力睁大眼睛，画面还是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为纯正的黑暗。    下一秒，坐在驾驶位上的姜洄骤然清醒。    她下意识伸手先去握住了面前的方向盘，紧接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黑依旧是黑的，但却与被污染后的那种黑并不一样，非要形容的话，反而真的像是姜洄之前为自己找的“没涂防晒所以被晒黑了”的借口。    按照那个诡异的说法，姜洄之前的失控，是因为吸收了过多的污染，直接压过了封印效果，所以才会显露出她诡异的一面。    封印都被冲破了，被修改的记忆自然也就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一部分寄存在小巴车这边的力量。    “原来我精神力高，不是我天赋异禀，而是因为这个。”    姜洄抿抿唇，俯身将脸埋在了搭在方向盘上的臂弯里，半晌没有动静。    直到又过了一阵，姜洄才抬起头，先抽出纸巾擦了擦微红的眼角，随后启动小巴车，朝着偏僻小路的尽头开去。    别管是人还是诡异，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姜洄觉得自己还是得先回家，先睡个昏天黑地，有什么事等把精神补足了再说。    反正她现在也不用去医院清污染了，姜洄想，她得开始学习诡异清除污染的方法。    而且等休息好了，缓过神来，姜洄还想去一趟调查员总部，主要就是问问查尔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自己抗过来了，所以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但要是没抗过来呢？    应该会成为那种非常丑、非常丑的低级诡异吧。    就像是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些，无法改变形态、没有独立的意识、所有行动只靠本能，浑浑噩噩的活着，等待着最后的消亡。    姜洄冷笑，别管查尔斯到时候给的答案她满不满意，这笔账她都记下了，迟早有机会找对方收债。    至于怎么收，收多少，那就要看查尔斯到时候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了。    姜洄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自己日后的安排，不知道旅行团那边的工作还能不能继续做，做不了也无所谓，挂靠23号旅馆也不是不行，她会去寻找诡异的生存方式，总能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    往好处想，她现在只需要吸收足够的外来者气息，就能直接转生到外来者的世界去，岂不是比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方法要好得多。    至少，她现在有目标……等等！    之前说的是转生，还是移民来着？如果是转生，那她还能拥有自己现在的记忆吗？    姜洄脑子里的相关记忆有些模糊，但现在不是去研究这个的好时候……主要是阿荒那个家伙，它嘴里的话，姜洄真的不敢全信了。    思绪间，姜洄终于开回了家，然后当她停好车准备进入小区时，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现在是诡异——至少是半个诡异——那么她还能进入自家的小区吗？    姜洄觉得，这才是当前最需要她解决的问题，总不能就因为出去一趟，就忽然无家可归了吧。    第139章搬家喽    事实证明，姜洄的担心很有道理，她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呢，就看到入口的地方站了一堆清洁公司的人，各个全副武装，所有要进门或者出门的普通居民都选择了暂时避让。    姜洄：确认过眼神，就是来找我的。    果然，当她朝着小区大门走去的时候，看起来领头的那个就先一步走过来，拦住姜洄的去路。    “女士，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说，因为脑袋上有个厚重的、无法看见面孔的头盔，声音透过喇叭说出来，略有些失真，“前面是人类的小区，诡异不能靠近。”    姜洄摊手：“可我的房子就在里面，你不让我进去，我住哪里？”    队长没有退让的意思：“前面是人类的小区，诡异不能靠近。你应该知道，诡异自身就带有污染，不管你有没有恶意，那些精神力还不稳定的孩子只是看到你，就有可能异化为怪物。”    姜洄点头，她怎么不知道呢，她可太知道了，要不是爸爸妈妈找到了方法，她也要跟当年的那些小伙伴一样，都变成奇怪的东西了。    ……说起来，小伙伴里有人成功扛过那波污染，成为诡异吗？    姜洄思索了一下，她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应该是后续从来没人谈过这件事，她也就无从得知。    “我不想伤害普通人，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虽然目前的状态是诡异，但我的心依然是人类。”姜洄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而且我的家在里面，你总得让我有个地方住，对吧？”    睡大街是不可能睡大街的，她的小巴车也不是房车，姜洄一点都不想睡在最后一排。    队长寸步不让：“你会有一个新的居所，但你不能进去。”    姜洄“啧”了一声：“你们打算让我住哪儿？还有，里面的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你们想怎么处理——里面还有那么多家具和私人用品呢，那可都是我家里人辛辛苦苦赚钱买下来的。”    如果对方不给她个合理说法，姜洄觉得，她大概就要闹了。    “你的新家在城南的乐业新村F区11号。”    队长的手朝后面一伸，有其他队员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他打开扫了两眼后，将文件调个头递给姜洄。    “你的所有私人用品也会被搬到那边去，这栋小区的房子依旧在你的名下，但你不能进去。”    姜洄在听到“乐业新村”的时候，眼睛就睁大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边是一个非常非常贵的别墅小区，即便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房价也是天文数字，而且有价无市，据说早就没有空房了。    所以，乐业新村是安置诡异们的地方……为了不引起普通人的怀疑，才会报那么高的一个价位，而且不放出任何空房？    赚了。    姜洄想，太赚了。    她家就是个普通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现在被免费升级到别墅区，她还能同时保留自家房子的产权，这不是赚了是什么，简直赚疯了！    “我要先去看看房子。”姜洄立刻扭转口风，“还有，我的私人物品，你们搬动的时候不要随便乱看。”    能有别墅住，姜洄也不是非得住这个小区。    队长虽然早就料到对方会转变态度，但在姜洄没有真的离开之前，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请放心，打包搬家是专人负责的，他们有着非常优秀的职业操守。规则在上，没人会窥视你的**，而且我觉得他们也不想窥视。”    “那我就放心了。”姜洄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拿这个过去就行了吗？”    “是的，拿着这份文件，找到乐业新村的物业，他们会为你办理入住手续。”队长说完，顿了顿，随后加重语气开口，“现在，请离开这个小区，你不该再随意出现在人类生活的区域了。”    姜洄默默点头，她知道，自己得跟过去做个交割。就算她一点都不想伤害普通人，依旧坚持自己人类的本心，也依旧是个潜在的危险。    就像是对方说的那样，诡异本身的存在，对那些精神力差、或者精神不稳定的人而言，就是一种污染。    而且，如果任由诡异在人类的生活区活动，如果有一天对方忽然想玩个恶作剧，或者出意外没法遮掩自己，那造成的污染将是极为可怕的。    想想看吧，你以为你的邻居是个人，然后有一天正聊天的时候，他的头忽然不小心掉下来了。    又比如你在外面吃饭，吃着吃着，忽然发现你朋友的脖子附近忽然长出许多黑色的触须。    还比如你在看电影，正看到恐怖环节，吓得你一哆嗦，下意识就往旁边座位靠了靠，结果忽地发现原本一起观影的陌生人，也因为剧情太惊悚，而被吓出原型，成了一滩比电影里还恐怖的软泥。    ……    ……    算了吧，姜洄疲惫地想，那可就真的惹祸了。    于是，在清洁小队的目送下，姜洄转身走向自己的小巴车，开着它离开了自己住了23年的家。    有点悲伤。    但就那么一点点，因为未来会更加美好。    至少房子很美好。    就当是买新房子搬家了，姜洄安慰着自己，独立的停车位、自己的小花园、更大的房间、更好的小区环境……还有更糟心的邻居。    说起来，大家都是诡异的话，她好像也不用顾忌什么了，谁来找麻烦就灭了谁，姜洄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坏人，露出一个并不狰狞的狰狞笑容。    乐业新村就在地图上，任何导航软件都能将人指向那里，只是普通人在靠近一定距离后，就会被客客气气请出去，因为这里属于私人住宅，不对外开放。    姜洄在横杆处停车，从车窗里将文件递给岗亭里的保安：“你好，我是新来的业主，物业在哪里，我要先去办入住。”    保安的外表看上去是个年轻男人，长着一双独特的三角眼，姜洄猜测对方也是个诡异，但是个和阿荒一样的高级诡异。    “新住户？”保安接过姜洄的文件，一边看，一边打量她，“啧啧，一个刚转化的诡异，这让我觉得很不爽啊，凭什么你这样的都能住在乐业新村，而我只能站在这里，甚至连往里面去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话，保安忽地伸出了细细长长的舌头，“吧嗒、吧嗒”地舔着它的脸颊，看上去既恶心，又饱含恶意。    姜洄收敛了笑容，目光冷了下去，她挂上倒挡，一脚油门让小巴车后退十几米，随后才拉起手刹，从打开的车窗里将自己那个迷你小巴车丢了出去。    “嘭”的一下，小巴车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玩具车大小，随后，在姜洄的精神力操控下，在保安不解的目光中，“嗖”的一下撞向了保安亭。    “轰！”    保安亭直接被撞出几米远，残破的建筑物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保安更是一脸懵逼地摔在废墟里，身上还压着许多原本应该是保安亭，但现在应当被称为“建筑废料”的东西。    姜洄开着小巴车回到原先的位置，推开门，慢悠悠下车，走到保安身边用脚踢开压在他手上的废料，笑眯眯开口：“现在，你能明白为什么我可以入住乐业新村，而你只能站在这里看门了吧？”    说完，姜洄一把抽走还被对方抓在手里的文件，也不等保安回答，重新上车直接闯过了杆子，朝着不远处隐隐欲现的小区大门开了过去。    当然，她没忘记回收自己的迷你小巴车。    人类是否能住在高档小区，取决于自身的财富。    而诡异们，更关注的显然是实力。    原本姜洄还没有那么笃定，还是对方流露出的态度，以及透露的信息，让她确定了这点。    既如此，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天天遇到这种低级挑衅，姜洄觉得不如主动出击一次，免得总有人来试探。    姜洄可以预见，她最近的时间将会非常忙，比如适应现在的身体，感受自身的能力，学习所有诡异应该知道的常识和知识，以及后续的生活问题种种。    所以，她不想让这种琐事占用自己的时间，如果谁想要来找麻烦，那就得先掂量掂量是否有这个实力。    姜洄相信大部分诡异都是聪明人，不然阿荒它们也不能和自己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所以在估算出她的实力后，她相信对方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的。    进了小区大门，姜洄很快找到了物业的所在位置，然后她将小巴车停在门口，拿着刚才被弄得有点脏的文件，进了那间挂着【物业处】的房间。    “你好，我是新住户，来办理入住的。”    姜洄一边说着，一边抖落文件上的浮土，弄完之后她才抬头，然后与笑眯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诡异对上了眼睛。    “小司机，我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是门口的蠢货又给你找麻烦了吗？”    阿荒头戴着印着帆船图案的纸袋，正托腮看着姜洄。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看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洄：“……有个问题。”    阿荒调整了坐姿：“你问。”    姜洄死鱼眼看它：“我现在搬家，还来得及吗？”    第140章乐业新村    搬家当然是来不及搬了，姜洄也没能力再去别的地方买套房子，而导致她有这个费钱想法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也难怪她怎么看阿荒都不顺眼。    阿荒根本没有自己被讨厌了的感觉，它明显心情特别好，语调中都带着愉悦：“怪不得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很特殊的气息，原来是这个原因，有趣，真的很有趣。”    姜洄翻了个白眼：“所以呢？现在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能不能别一直像个变态一样，天天围着我说有趣。”    阿荒换了只手托腮：“当然不行，之前的你很有趣，现在就更有趣了，我怎么可能放下那么有趣的人不去围观她的有趣。”    姜洄转身就走，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然而还没等她走出物业处，就听见身后忽地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阿荒！！你又在我这里冒充工作人员！！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来！！再有下次，我就去撕碎你所有的纸袋！！”    姜洄脚尖碾地一个向日葵猛转身，就看到一只人形兔子正在掐阿荒的纸袋脑袋，而阿荒则随着对方的动作来回摇晃，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是一根被掐住的软面条。    哇哦，刺激。    姜洄不走了，她顺势坐在物业处靠墙放着的长椅上，翘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椅子背上，看得津津有味。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乐子人呢。    “我只是来玩玩，何必在意呢。”    阿荒挣脱出人形兔子的攻击，从办公区域绕出来就往外跑，在路过看热闹的姜洄时，还对她挥了挥手。    “有空再见，小司机，我要去开店了。”说完之后，它一溜烟消失了，丝毫不给别人反应时间。    姜洄挑眉，目送那家伙离开，然后将头转向正气呼呼收拾桌面的人形兔子那边，显然阿荒那家伙不仅仅是坐在工作位上，还搞乱了不少东西。    “那个……”    姜洄有些犹豫，不确定自己这时候应不应该打搅对方，毕竟那只兔子刚才掐阿荒的动作还挺狠的，现在也有点像是随时可能咬人的样子。    兔子咬人还挺疼的呢，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姜洄说完，兔子就猛地抬头，耳朵瞬间被它甩到背后，等它看清屋里的人并不是阿荒后，情绪肉眼可见的平和下来，可见那股暴躁是有特殊目标的。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这里是乐业新村物业处，我是小兔，你想要办什么业务？”    姜洄将文件交给她：“新业主，来办理入住。”    “哇哦，欢迎欢迎。”小兔闻言，先接过姜洄手里的文件，然后弯腰低头在脚下的箱子里扒拉一阵，拿出一个漂亮的黑色小盒子递给姜洄，“新人礼物，祝你生活愉快。”    “谢谢，这是什么啊？”姜洄接过盒子没有打开，先在手里看了一阵，随后才问道，“我能打开吗？”    小兔点头：“当然可以，这是每个新人都有的福利，是一丢丢纯净的诡异力量。”    它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丢丢”的虚拟份量，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挺少的，就是一份心意。”    “谢谢，有心意已经很好了。”姜洄诚恳道谢，顺势坐在小兔对面，等着她帮忙录入信息。    纯净的诡异力量，是支撑诡异生存在怪谈世界的本源，和那些导致它们变成诡异的污染不同，是属于它们自身的力量。    简而言之，这东西越多越好，越多越强。    小兔的工作效率很快，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帮姜洄录入了信息，连带着小巴车一起，从此就能自由出入小区了。    毕竟这里住的都是诡异，大家出门都挺自由的，不需要保安大叔对着外出申请表一一甄别。    “哦，对了，你是直接闯进来的是吧？”小兔比划了一个开车的动作，“把岗亭都压坏了？”    姜洄点头：“要赔吗？”    她手头还有点怪谈币，不多，但赔个岗亭绰绰有余。    小兔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耳朵“吧嗒吧嗒”甩出了声音：“不用，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干得漂亮！”    姜洄眨眨眼，如果这就是诡异的生活方式，那她要学的东西还真多。    手续办完，姜洄就准备离开了，然而在她起身刚要走的时候，小兔有些犹豫地喊住了她。    “我想问你个事，要是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答。”    姜洄歪头看它：“你先问。”    小兔指了指姜洄，说道：“你现在的这身外皮，从哪儿买的？”    姜洄低头看看自己，疑惑道：“什么外皮？”    “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啊，好服帖啊，气息收敛得也好，你要不说自己是诡异，我会以为你是个人类呢——所以，能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吗？我也想要一身。”    诡异是因污染而死的精神力者，身体内堆积了大量的污染，导致它们的外形都很可怖。    有些诡异不在乎，愿意用被污染扭曲后的身体出现，有些诡异则很在乎，它们更怀念人类的躯壳。    然而诡异想将外表重新变成人类躯壳的条件很苛刻，一般诡异很少能做到，所以大家的最优选择是买一个外皮，然后把自己装进去。    听小兔解释完，姜洄“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的确帮不上忙。    “我这个是原皮。”姜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很认真，表示她并不是敷衍对方，“出生自带的那种，不是买的。”    小兔对这个回答将信将疑，不过也没继续缠着姜洄追问，只是跟她互换了电话号码，表示以后有事可以打电话问，不用亲自跑一趟。    姜洄对此表示感谢，然后拎着袋子离开物业处，开车前往她位于F区11号的新家。    那是一栋挺漂亮的二层小楼，就像是姜洄从网上得到的消息那样，有着独立的车库和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小花园。    房主进门只要直接释放精神力就行，既不需要钥匙也不用指纹，靠近之后就能意念开门，特别方便。    房间也都是精装修，极简风格，姜洄如果觉得不满意，日后自己再找人重新装修也行。    她原先房子里的家具和家电都被搬来了，在别墅内完美复刻了之前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装饰，其余房间则继续维持着极简风格，没有什么改动。    姜洄对此表示满意，这几个房间就能满足她的基本需求了，至于其他的房间，先空着吧，等她想好了再慢慢改造。    “我得研究研究它们给我的东西。”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姜洄瘫坐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她在度假小岛上轮回了那么多次，之后又紧绷着神经在调查员总部待了一阵。    这还不算完，回来的路上，她还被查尔斯那个家伙摆了一道，导致体内封印直接消失，彻底做实了自己诡异的身份。    好不容易挺过来，开车回家，结果又被清洁公司的人拒之门外，被迫搬了新家。    新家离原先的地方还挺远，她硬撑着开了40多分钟才到，本以为能直接休息，没想到还得先解决碍事的家伙。    最后的最后，她还在物业处遇到冒充员工来逗闷子的阿荒……回忆到这里，姜洄都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我之前出门的时候，一定迈错脚了。”    姜洄坚信她这么倒霉是有缘故的，然后，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她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到姜洄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转天的中午。    然后，姜洄觉得自己饿了。    “变成诡异，还会觉得饿？这倒是挺稀奇的。”    众所周知，诡异是由各种污染组成的，包括净化过的污染（诡异能量），没净化的污染（扭曲污染），以及转化过的污染（外来者气息）。    而这些污染只是决定诡异内在和外在的形象，实际诡异们早已失去人类躯体内的那些必要器官。    它们或许会继续保持吃喝的行为，但也仅仅是因为它们想这么做，而并非真的因为它们渴了、饿了或者馋了。    所以，姜洄一度以为自己是错觉，然而肠鸣声提醒她这是真的，让她赶紧去准备吃的。    “要这么说，我之前也挺饿的，还是在调查者协会的食堂里吃过之后才好的。”    姜洄趿拉着鞋走进厨房，一边翻找自己的方便面存货，一边琢磨这件事，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诡异不会饿，她饿。    诡异需要很严苛的条件才能完全维持人形态，她现在就维持着，除了皮肤变成古铜色之外没别的毛病。    ……这是不是说，她现在还是个人？    姜洄手里拿着一包方便面，直起腰想了想，觉得不对，她能感觉出自己身体内的变化，和她作为人类生活时是有差别的。    她现在有点像是介于诡异和人类之间的状态，姜洄觉得很微妙，将之归结为“封印和转移扭曲污染的后遗症”。    姜洄决定不去纠结这件事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呢，别管这种状态是一时半会，还是会长久维持下去，只要她还是她，那就都不重要。    身为人类的姜洄想要移民，身为诡异的姜洄依旧想移民，所以身为半人半诡异的姜洄坚持这个目标，也就很正常了。    想通了的姜洄心情舒畅地吃完一整包红烧牛肉面，随后又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饮料，这才坐在桌前，打开物业给她的发的相关资料，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然后，姜洄就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    ——稳固和修改她拥有的“深夜小巴车”的怪谈，让它变得能够对外来者开放。    是时候重操旧业去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