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愣了愣。宗长殊顿时沉脸,走出几步,向丽阳长公主抱拳道:“还请公主收回成命。”“宗柳两家结亲,也是陛下的意思。莫非,你想抗旨不成?”公主笑意不改,看向青年的眼神却是一片漠然。宗长殊眼底发沉,他并不喜欢旁人安排他的事,尤其厌恶这种硬塞的。“好了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梨梨快过来坐,”丽阳换上了一副温和面孔,冲着姚盼招手,“你在这千挑万选的,你的先生呀,倒是先你一步了。不知梨梨可有元夫的人选啊?”姚盼满面落寞,四下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墨染那张笑吟吟的俊脸。方才,他在宴上弹了一首凤求凰,其中情意,即便是她这个不通乐理之人,都觉得感人至深。既然送上门来,哪有拒而不受的道理?她倒想看看,这人能翻出什么风浪。丽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指着墨染,善解人意地问道:“梨梨,公子墨染如何?”姚盼顿了顿,“好啊。”她笑着抬眼,俏脸上的笑容极为漂亮,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可她口吻颇为随意,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道视线向她看来,正是宗长殊。他似乎有话要说。姚盼直接无视,揉了揉额头,起身道:“本宫有些累了,各位自便吧。”而后大步离开。“恭送太女殿下。”姚盼行走飞快,指骨攥得咯吱作响。方才,宗长殊将手放在她耳边的时候,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性命被拿捏在他人手中,深受威胁的窒息感。她愤怒不已,同时也困惑得不行。明明这一世的她已经足够收敛,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他为何会流露出那样的一面。姚盼烦躁地踢飞一颗石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等等,再等等。她还要尽孝道,还有很多事要安排。现下,只要她做好这个太女,不被人拿住错处,定安帝就不会放给宗长殊更大的权力,他就不会有机会摄政。那么,宗家就能被牢牢掌握在皇室的手中,她就有机会,将这个高高在上的宗长殊,彻底打入深渊。……宗长殊找到姚盼的时候,她站在一株梧桐树下,鹅黄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扬。月光勾勒她身形单薄,看起来有点孤单的样子。宗长殊缓步靠近,姚盼转头见到是他,直接无视,挑了一条路便走。“你躲什么?”宗长殊立刻牢牢抓住她的手臂,沉眸敛眉。姚盼不动声色地挣了一下,挣不出。扭过脸去,不肯说话。他走到她的面前,见她脸色苍白,语气放软了些,一派苦口婆心:“殿下,婚姻大事,为何要如此草率?”她赌气地站着,不肯抬头。长长的睫毛覆下,玲珑小巧的鼻尖,慢慢泛起红色。她闷闷地说,“哪里草率?墨染出身名门,容貌甚佳,才学兼备,我瞧着很不错哩,做我的元夫,那是再好不过了。你去宫中随便问一圈,大家肯定都是这样觉得的!”“那你哭什么?”姚盼狠狠地擦着眼泪,“不要你管。”宗长殊一默,摸着她的头软言道:“怎么能不管呢?从小到大,梨梨的心事,不是都会跟长殊哥哥说的么?难道长大了,就跟哥哥生分了?”哄小孩哄得多了,竟是信手拈来,宗长殊有时自己想想,也觉得汗颜。他算哪门子的哥哥?少女闷闷的不肯搭理他。宗长殊又哄了好几句,拿出手绢,给她温柔地擦着眼泪。姚盼方才一字一顿,哽咽地说,“哥哥如今有了美人姐姐,心中定然没了梨梨的位置,顾不上梨梨了。从今以后,还能全心全意地教导梨梨么?”这样说着,眼神却是控诉。宗长殊默了默,声线沉稳,“我不日便会搬进春和殿。宗府空置,不适合成婚。明日,我会向陛下拒婚。”姚盼猛地抬头,她的眼睛也红着,像一只小兔子,可怜巴巴的,“你要怎么拒?柳太尉的千金,你要怎么拒?长殊哥哥,她那么好看,你不喜欢她么?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若有外人在场,瞧见二人,定会觉得不像师徒,倒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儿。只是,当事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喜欢她。”对这一点,宗长殊倒是立场坚定,只是,始终没有说明方才注目于柳如是,迟迟不肯移开视线的原因。他安抚她道:“我若不愿娶柳氏,陛下不会强求。”姚盼抿了抿唇。宗长殊俯低身子,忽然转了话头:“想来,殿下先前说的那个妙人,便是公子墨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