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的伙计们一个个都在老老实实的做事,掌柜的笑声好可怕,祈祷王永快些把小少爷给带回来啊。
牛车缓缓前行着。
到了大槐树下,夏君妍给了铜钱跳下牛车,看着澄碧万里的天空心情格外舒爽。所谓“画眉”,真的是用砚台和小毛笔画出来的。虽然她还没有掌握这门技术,不过拿来写写小字条还是可以的。而陆晨山又亲眼见着她从胭脂铺里出来,想来也不会将此事怀疑到她身上。
将东西暂时放好后,夏君妍便往安大娘家走去。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见安大娘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阿夏这丫头也是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能不帮她一把吗?好歹也是叫我一声婶子,我能见死不救?就算出不了几个钱,但到底也不会让她饿着啊。”李氏抹着眼泪,一脸关切的与安大娘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筹钱去了,若是被赌坊的那些个混蛋抓住,指不定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安大娘怒道,“阿夏在山里挖野菜!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什么都往嘴上说!姑娘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要,都是没影的事,你乱说个啥!”
“安家的,我这不也是关心阿夏吗。”李氏尖着声音道,“我家程远说这叫关心则乱,你发脾气作甚!我也没说阿夏真被糟蹋了,只是担心她。万一她要是……”
正说着,突然大门被推开,夏君妍沉着脸站在门外冷声道:“我一天都在山里哪都没去。让李婶担心真是罪过了。”
“哟……阿夏回来了啊。”李氏尴尬的笑了笑,见夏君妍空着手身上连个篮子都提,又道,“不是去挖野菜了吗?”
“我家的事不用外人操心。”夏君妍抬眼盯着李氏,“而且我刚与程家解除了婚约,这段日子李婶还是避写嫌为好。李婶也是明事理的,知道村子里的流言向来都是捕风捉影,无风都能起三尺浪。免得瓜田李下,坏了彼此的名声就不好了。”
“哎哟哟,阿夏可真是个谨慎的人啊。”李氏夹枪带棒的说道,“咋以前都不劝劝老夏头呢,不然现在也不用专门去挖野菜啊。你安大娘心善,你想吃什么就跟安大娘说,要是安大娘家没有就跟婶子说!你也不用那么小心,村里都知道你纯孝,婶子给你两口吃的还不至于被人说道。”
直到天色渐晚李氏才缓缓起身。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将夏君妍又打量了一番,看的夏君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便挎着竹篮离开。
☆、歹毒
李氏刚一到家,一个模样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皮肤略白皙的女人立刻迎来,殷切问道:“姐,谈的咋样?”
“早就知道安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氏闷了一大口茶顺气,想到安大娘那瞪她的眼神,又气不过的重重拍着桌子叫骂道,“也不拿镜子照照她算什么东西!也就是仗着自家男人在村子里有几把力气,呵,迟早叫山里的狼给啃了去!就她生的那个种也敢跟我家远儿比!”
“姐你别气,咱们远哥儿是文曲星下凡,书院的先生都夸远哥儿好呢。这十村八店的哪个不知道远哥儿聪慧的名声。反倒是安家的那个小子,扔到人堆里都没人认识。”
妹妹李春娥的奉承让李氏舒坦不少。见李氏脸上有了笑意,李春娥这才道:“那个丫头……你见着没?”
“见着了。”李氏道,“人在山里呆了一天,我好不容易等着她回来,安家的那个就在一边乱嚼舌根子。这夏家丫头的性子软,眼皮子浅,安家的给她几顿吃的就把她给唬的找不着东西南北。”
李春娥一听顿时急了。她细眉细眼皮肤也较李氏白皙,略略蹙眉倒有几分风韵,此刻哀叹道:“那可怎么办?我那小叔叔命苦,小时候摔坏了脑子,如今三十多了也没娶亲。这些年他大哥也是掏心窝子待他,我这做长嫂的也少不得替小叔叔谋划一二。”
“你放心!”李氏沉着脸,略有怒意,“我又没说这事难办!夏家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小一个人,性子软弱人也迷糊,虽然手脚十分勤快,但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小时候有块糖糕吃就喜上天了。就拿上次说吧,我给她五个鸡蛋,这丫头就乐得跟什么似得。你家小叔叔虽然傻了些,但为人憨厚老实,又有你们夫妻两个照看着,那夏家丫头嫁到孙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吃又有喝,哪像现在吃糠咽菜的。”
“可那个安家的似乎总和姐姐作对?”李春娥不安道,“听说她和那个夏丫头走得很近,若是她乱说些什么……”
“甭搭理她!”李氏愤愤道,“她就是给人吃了两顿饱的,夏丫头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若是那个夏家的能嫁给我小叔叔,虽说不能穿金戴银,但也绝对吃穿不愁。”李春娥这点银钱还是能拿出手的,“三媒六聘,我们一样不少!”
“都说妹夫是做大买卖的人。”李氏夸道,“和醉仙楼的掌柜都是老交情了。瞧妹妹这双手,没几个丫鬟伺候哪里能养的这么白净。”
李春娥抿嘴笑了笑。
她虽然没有像程远这么会读书的儿子,但嫁的男人却是个聚宝盆。虽说一开始和大家一样都是泥腿子,但后来学了手艺,又入了醉仙楼大掌柜的眼,和衙门里也能说得上话。这几年家里布料铺子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在乡下也买了六十多亩地,盖了大瓦房。
这些都是她男人赚回来的,却碍着婆婆还在,不能分家。养着那个老太婆也就算了,连个傻子小叔都要靠着他们家来养!本想着等老太婆死了后便分家,偏这老不死的请来的族中长老,立下字条——只有小叔娶亲后才得分家,且分家后每月给小叔一钱银子,否则就算她死了,这个家也不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