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陌生太监的声音仍旧充满了犹豫。
“哎呦我的好公公,不就是训练只狗嘛,主子们吩咐了,咱们按吩咐办事儿,能有什么差错?就算有差错,那也是高个儿的顶着天不是?”丽心倒是会避重就轻、循循善诱。
“成!小爷我就提着脑袋博这么一回!事若成了,嘉主儿那边儿?”那太监上勾了,原来也是个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主儿可是个知人善用的。”丽心的任务完成了,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卫嬿婉心里琢磨,贞淑被送回了玉氏,金玉妍手边看来真没几个得用的了,就这样城府的,也能当上曾经威风赫赫的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过,卫嬿婉眼眸里的微光忽闪不定,这是个极好的一石二鸟的机会。以金玉妍设局的手段,恐怕是要重创皇后的两个嫡子女。她如果能插一只手进去,那她大概率能保证金玉妍即使不死、也再永无翻身之地。可是,她不能保证自己不被皇帝和皇后的余怒波及,而她现今的情况有些特殊,万一控制不好伤及自身她不太想冒险。
她趴在进忠的怀里沉思,直到进忠轻轻的抱着她晃了晃,卫嬿婉才意识到外面那两人已经相携着步履匆匆的远离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进忠拉着她悄无声息的又溜回永寿宫寝殿之后,卫嬿婉才轻轻呼出了提着的一口气,由着进忠在一片黑暗里伺候她更换寝衣、打散编着的太监辫,把一头浓密顺滑的秀发重新铺散开来,落在亭亭玉立的挺拔脊背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进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默默的贴着她立在黑暗里,等又一次沉入思绪的嬿婉回神。
“要不我还是把消息悄悄报给太后罢。”卫嬿婉皱着眉,很是纠结了一会子,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您这是顾忌着那两个孩子?”进忠有些不解她的踟蹰和退避之意,这可是能彻底扳倒金玉妍、又能重创皇后的大好时机。
卫嬿婉抬眼,借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朦胧月色,细细看了他面上的神色一眼,见进忠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方有些犹豫的说:“我怀孕了。”她看着进忠倏忽瞪大的一双眼,抿了抿唇还是补充道,“三个多月了。之前你出事、又病了,没来得及告诉你。”然后就听见进忠贴的她极近的一颗心,又急又重的咚咚乱跳了起来。
他好像每次都会被她有孕的消息吓坏,平日里那么聪明果决的一个人,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慌得六神无主,卫嬿婉被他紧紧的揽住肩,压进犹自颤抖的怀里死死抱着的时候想。
“怎么您每回有孕,都要被奴才带累到那种困顿绝境里去”进忠的声音又轻又抖,贴着她的耳廓传过来。
卫嬿婉心里也觉得有些颇为无奈,可是世事磋磨,他们有所求、有所愿,踮着脚向上够原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尊位和荣华,可能合该他们要一路坎坷。她的脸颊被进忠箍着她肩膀的手臂推挤着,贴在他的脖颈侧边,她抬起一只手,松松的捂住那双有些颤抖的唇,声音闷闷的、含混的骂:“乌鸦嘴。”
进忠松开如今只敢轻轻揽着她腰腹的手,握上捂着他的嘴的那片微凉手背,温热的唇瓣贴在她掌心不停轻柔又急切的贴吻,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安抚胸腔里那颗因着后怕而惊颤不已的心。
“你先回去罢。”卫嬿婉听见自己有些困倦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进忠:我的祖宗哎,感情您拿钗戳我的时候,正怀着一个月的身孕呐?】
【嬿婉:本宫是大清后宫最强孕妇】
嘉贵妃复起,五公主早夭
本来太后对于卫嬿婉封贵妃这件事是颇有微词的,小小宫女出身,没甚家世也就罢了,连个皇子都没有,拢共只有一个公主,又兼是因着南巡途中皇帝与她闹不和,才让卫嬿婉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是以对这个自个儿靠上来的贵妃没什么好脸,也一直压着不让办册封礼。但卫嬿婉这一胎已满三月的消息一出,阖宫上下的妃嫔主子们就算再不满也没人再说什么了,谁让人家的肚子会卡着时间揣上龙嗣呢。
卫嬿婉也不着急册封礼之事,她本就根基薄弱,得这个贵妃之位也实属侥幸,她心里猜着皇帝大概也有些后悔怎么随口就许给了她这么大个好处,果然醉酒误事。她还是想先把根基扎的再稳一些。
卫嬿婉把她那天晚上在御花园偷听到的消息仔细思忖加工了一下,悄悄报给了福珈。之后没多久,太后找了个由头把嘉贵妃复位了。卫嬿婉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很是惊讶的挑了挑眉,太后还真是不拿如懿的那两个儿女当回事,即使那是中宫皇后的嫡子嫡女。咱们这位太后娘娘果然铁血手腕,卫嬿婉深觉自己还有的是地方得跟她学。
她安心窝在永寿宫养胎,没去搅这趟浑水,绿枝如今顶了澜翠的差事,即使卫嬿婉一直没出宫门,消息也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永寿宫。
只是绿枝跟随她时间不算长,卫嬿婉也就没让她知道进忠与永寿宫的关系,是以绿枝与进忠现在是两条线,各自悄悄给她递消息。
皇后娘娘的五公主被犬吠吓的犯了心悸、又某天被嘉贵妃的爱犬扑倒了,太医开的药剂吃了一副又一副,刚好些,一场秋雨又要了她半条命去。五公主病重的消息传到草原上,那时帝后正相携在木兰秋狝,皇后顾不得皇帝拉拢安抚蒙古四十九部的部署刚进行到一半儿,也顾不上刚刚因救驾有功而复被提拔回御前侍卫的凌云彻,匆匆赶了回来,亲自照顾女儿。然而即使是有皇额娘的千般看护,命途多舛的五公主还是没能逃过这纷乱肮脏的后宫阴私,没等到今年第一场雪落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