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恐怖的在于,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精神正在往不正常的方向沦陷,他却依旧无能为力。……也许下一天、下一刻、或者下一瞬……他就会彻底沉入深渊。——哗啦。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丝丝光明从屋外溢出,驱逐了室内的黑暗。——又到饭点了吗?宁辰浑浑噩噩地想着,他的记忆依旧很模糊了,大脑几乎要停止运作。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苏慕非温暖的怀抱。苏慕非将他温柔地抱起,小心翼翼地置于胸前。他道:“阿辰,惩罚结束了。”——结束了吗?宁辰神志不清地想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他被带出了室外。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映在他的身上,让很久没见过光明的他感到异常不适应。“阿辰,对不起。”耳畔是苏慕非心疼、歉疚却又痴怔的声音,“我也不想对你这样的……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吗……宁辰微微颤动睫毛,浓密而漆黑的睫毛如蝴蝶般蹁跹,垂落下浑浊的光影。这一刻,不知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还是因为苏慕非的体温太烫人。他眨了眨眼,泪水忽而就盈眶。宁辰无意识地泪流满面。他听到苏慕非宛如叹息般的温柔嗓音,缱绻得仿佛皑皑白雪,“……阿辰,你一哭,我的心都疼了。”那人迷茫却又苦涩地开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当你命令我歌唱的时候,我的心似乎要因着骄傲而炸裂,我仰望着你的脸,眼泪涌上我的眶里。”朦胧的睡梦中,宁辰好像听到了某个声音。“我生命中一切的凝涩与矛盾融化成一片甜柔的谐音——”是谁……在念诗?“我的赞颂像一只欢乐的鸟,振翼飞越海洋。”到底是谁?“我知道你欢喜我的歌唱。我知道只因为我是个歌者,才能走到你的面前。”为什么会想不起了呢?“我用我的歌曲的远伸的翅梢,触到了你的双脚,那是我从来不敢想望触到的。”——明明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在歌唱中的陶醉,我忘了自己……”声音忽而停顿。宁辰恍然,他想起那人是谁了。是慕非啊。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信任、最重视……也是最爱的恋人。但是,为什么不把诗念完呢?他记得……泰戈尔的这首诗,明明还有最后一句的啊。宁辰费力地睁开眼,光明映入他的眸里。这一刻,他正正对上苏慕非的双眼。苏慕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俊雅无双的脸上带着芝兰般柔和浅淡的笑意,如同天上落下的云,轻轻地化在地上,缥缈却决绝。宁辰看不清他眼里有着什么,也不想弄懂那眼底到底藏着什么。苏慕非就这样微笑着,用他那天生就适合吟咏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最后的一句歌词。“在歌唱中的陶醉,我忘了自己……你本是我的主人,我却称你为朋友。”“阿辰。”苏慕非对他说:“虽然现在我囚禁了你,但你早就把我囚禁了。我画地为牢,永远都走不出名为宁辰的牢笼里。”他笑了笑,笑容酸涩而无奈,“而我,也不想挣脱。”宁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苏慕非伸出手,抱住宁辰,像以往一样抚摸着宁辰的背,抚慰着他,“生气了?”“没有。”宁辰道。“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苏慕非喃喃自语道,“但阿辰,你真的让我很愤怒,也很绝望。”“爱……是什么呢?”苏慕非茫然无措地宛如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懂爱是什么。”“我也不懂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宁辰睫毛微颤,但还是保持沉默。“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我想对你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但我也怕你离开,所以想把你牢牢绑在身边。但你就像只风筝,我越用力地抓住,你就越想挣脱,就越拼命地往高处飞。”苏慕非虔诚地亲吻着他的眼睑,轻声道:“你是我手中最美丽的明珠,那么多人都被你的光芒所吸引。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恐惧。我想攥紧你,却又担心把你捏碎。”“我……真是个矛盾的人啊。”苏慕非的吻逐渐往下滑,他温柔地耳语,“不过,阿辰,原谅我。无论如何,既然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不打算再放弃了。”“我会把你关一辈子的。”苏慕非一边以柔和的语调叙述道,一边以蛮横的力度贯穿了宁辰。“唔……”宁辰喉间溢出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