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这一切,他全然不知。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控制他的身体。仔细回想做出来兴国寺的决定的前一刻,他本来风满楼吃饭,也听到了兴国寺三个字。当时屏风隔断,隔壁房间有人举杯饮酒。一人道:“你还真要打包送去兴国寺?等嘉仪公主吃到嘴里都凉了。”长安城离兴国寺骑马得小半个时辰,更别说爬上山顶的时间。另一道声音无奈,宠溺地说:“我妹妹嘴刁,吃不惯佛寺的东西,上次我见她,都瘦一圈了。”顿了下,转头吩咐侍人:“这几样点心各做一份,每日辰时送去兴国寺。”今日早晨,贺善说他昨晚决定今日要来兴国寺。本着一探究竟的目的,他上了山,可是这里似乎没有异常,就是一个普通佛寺。唯一令他生疑的是那个小姑娘。兴国寺……嘉仪公主……裴应星眼里的暗色越来越浓,眼前忽然浮现出刚才那张雪白莹润的脸蛋,单纯从视觉的角度而言,她长很美,令人赏心悦目。倘若年龄再长几岁,眉眼再长开些,应该会更美。可惜了。那个小公主似乎知道他身份,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再留她性命。裴应星微敛漆黑眼眸,轻声一叹,可就在这个念头划过的一瞬,他的心房骤紧,狠狠一痛。夜色渐浓,月上墨空。寺庙陷入一片静谧中,无论飞禽或走兽,都已陷入了沉沉睡梦中。一道轻微的“咯吱”声响起,客房的门被推开又合上。无色无味的迷香悄无声息地插入窗纸中,屋内守夜的阿婵和云珠沉沉睡去,细薄的铁片勾开门闩,一道暗色身影走进屋里。舒明悦毫无所知,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她细眉微微蹙着,莹白脸颊上有干涸的泪痕,虞逻坐在床畔,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她脸蛋。温热的、光滑的、充满弹性的肌肤。没有刺骨冰凉,也没有清瘦干枯。和他初见她那年不一样,这个时候的悦儿,容貌显然更莹润康健,他指腹在她脸颊上摸了一遍又一遍,视若珍宝一般。然后,他躺到了床上。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他把她拥入怀中,她身体柔软温热,卷着淡淡的甜果香,是他魂牵梦萦思之如狂的味道。他手指笼着她小脑袋,眼神疯狂而沉迷,借着微弱月光,失神地将她脸蛋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悦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低喃。翌日。疑惑(新)姑娘又想起那位故人了么?……舒明悦香甜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揉揉惺忪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婵和云珠捧着水盆和毛帕巾进来,“殿下醒了。”舒明悦鼻音微重的嗯了一声。洗漱完毕,舒明悦忽然想起来昨日遇到的裴应星,迟疑片刻问:“宁国公府的法事做几天?”阿婵道:“昨天就结束了。”舒明悦哦了一声,心底总觉得不对劲儿。往日不曾把虞逻和裴家联系到一起,倒没察觉出什么不妥,现在仔细回想他的容貌,的确和皇后舅母有几分相似,眉宇深邃泛桃花,两片无情薄菱唇。难道世上真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还是说……舒明悦指尖不经意地紧攥。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小脑袋,把那个不可思议地想法晃了出去。怎么可能呢。虞逻自幼长在北狄,乌蛮和处铎,乃至于诸部落首领都可以为此作证,上辈子那支威名赫赫的黑云骑亦出自虞逻之手,是他自少年时便开始亲自训练的军队。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和裴家公子惹上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