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当年为何要带走渐霜?”谢棠如从虞苒絮絮的言辞中抓住重点。虞苒眨眨眼睛:“我不知道。这是上一辈的事情,我娘没有告诉我。”“………”虞苒看似坦然,却什么真正的有用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反反复复就是一句“我娘没有告诉我。”谢棠如勾起嘴角:“虞姑娘,你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只不过沈遇是没有一句话说得可信,虞苒是每一句话说得有用。他想到这里眯了眯眼睛,才把视线转向沉默如影子一样的渐霜。虞苒也看向她,用蜜似的声音叫了一声“妹妹”,好像二十余年的分别与隔阂从来没有存在过,她们就是亲密无间的姊妹。渐霜轻声说:“……这件事我还需要想想。”虞苒张了张口想要对渐霜说点什么,却在谢棠如的目光下偃旗息鼓,她歪歪头:“……好吧。”虞苒带着她满头叮叮当当的珠链走了,谢棠如伫立在原地,日光漏进他漆黑瞳仁里:“你想回岭南么?”他问渐霜。渐霜面上露出一丝迟疑,还是摇了摇头。她对几乎是另一个自己的虞苒,并没有那种从血缘上生出来的欢喜与亲近,相反她看到虞苒的时候,只有陌生与茫然。“没关系。”谢棠如轻声笑了下,有种极淡的冷意,“你既然不想回岭南,那就叫她一直留在京城好了。”作者有话要说:。飘蓬一梦归01笙歌散尽,灯火下楼台,谢棠如和商清尧打李府里头出来,慢悠悠踱步在街上。“今日……你仿佛并没有什么事情?”谢棠如说着不由得蹙了下眉头,他本来以为商清尧要来李府赴宴,是想暗中查探一些事情,但眼下看来商清尧好像没有那个意思。商清尧微微一笑:“只不过偶尔也想瞧瞧这京里头的热闹而已。”谢棠如轻轻“唔”了声,渐霜因为心思不宁已经被他早早打发会魏国公府歇息,此时此刻真正意义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反而叫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今日倒不怎么热闹。”他沉默片刻,才说出这样一句来。“是不怎么热闹。”商清尧配合着他说道。谢棠如想了想还是得找个话题起头,便斟酌着说:“我大约猜到我娘的一些身世了。”“是鬼方族么?”商清尧沉吟。“大抵是。”鬼方族是世代隐居在岭南群山之间的一个族群,极善于用蛊。薛慈宜和沈遇身上的蛊就来自于这个族群。“鬼方”是他们的族名,但是他们在外很少透露自己的族名。虞苒也是这样,只可惜这个在鬼方族长大的小姑娘并不明白,在中原的宗族体制下,寻常而言是没有“少族长”这个称呼的。岭南之地,少族长,几乎就可以让谢棠如确定虞苒话语中“很大的家族”指的就是鬼方族。谢棠如得出这个猜测时还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他娘的身份居然能和这个传闻中从不与外人通婚的种族扯上关系。而且他娘的身份好像还不低。“虞苒说我娘是从岭南出嫁的,此后没有再回过岭南。”谢棠如声音略略有些低,“但是我娘出嫁之前和我爹在虞州见过。我娘应该是在虞州白云观待过一段时日,才回了岭南出嫁。”虞州和岭南相隔数千里,作为一个避世而居的族群之人,他娘为什么要远赴虞州?还是得问问他爹。谢棠如回了魏国公府,魏国公正和张仙师谈《南华经》,用“谈”这个词到不太准确,应当说张仙师一个人在神神叨叨地念,魏国公撑着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顽强坐在主位上,其精神之可嘉,老皇帝在九泉之下见了他都要自愧不如。张仙师一看到这位世子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整个人弹起来,经也不念了,迫不及待拱手告辞,连魏国公都没来得及留住他。魏国公目瞪口呆,缓缓把头转过去看着自己家的小兔崽子:“你对他做了什么?”“也没什么。”谢棠如手指抵着下颌,笑容漫不经心,露出雪白整齐的牙,语调无辜:“就是谢元上回抓小老鼠吓到张仙师了。兴许年纪大的人都受不得惊吓了。”“啧,还以为你把他那徒弟杀鸡儆猴给他瞅了。”魏国公道。“我怎么会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谢世子无辜地弯起眼睛,“何况他对您老人家还有恩,我这个做小辈的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您身上那毒,解掉了吗?”这府里面的风吹草动还真没能瞒过这小兔崽子丁点。魏国公眯起眼睛:“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张仙师提供的解毒办法的确有用,魏国公请过府医来诊了几次脉,体内的毒素已经消去不少,只需要耐心静养,假以时日就能解完全部的毒。